云影吻着女儿,说:“他会跟你和好的。”
童遇安胸口一紧,说:“不会了。”
今天是周六,一个晴朗的日子。童遇安本打算跟林思家和林止一起去医院看那个哥哥,但姑姑和姑父难得有时间带他们姐弟俩外出游玩,她只好跟爸爸一起去了。
阳光煌煌地照耀着大地,童遇安透过车窗凝视一幕幕急速后退的街景。
突然间,她一个激灵,问驾驶座上的爸爸:“爸爸,自行车呢?”
“自行车?”童乐茫然地跟着念了一遍,随即露出自嘲的笑意,“怎么办?”
在童遇安的坚持下,童乐依然开车去了江边。自行车果真没了,却看见熟悉的车辆停在身边。是林倬一家三口。
林倬告诉他们自行车没丢,昨天晚上他跟温予骑回去了。温予从车窗里递出童遇安丢失的风筝还给她,说是给她找到了。
童遇安有时候觉得,自己特别依赖林家的人,因为他们总是静静地给人带来安心感。
之后,他们一同去了医院。
林倬说,他们昨晚没能见到孩子的爷爷,今早特意再去一趟,附近的居民说,老人已经乘坐第一班火车回了老家。具体情况,今天晚上再说。
一行人来到病房时,听见孩子嘶哑着声音冲云影吼:“我不要你们管,我要回家!”
一室寂然。
云影应该跟他聊过一阵子,有些无奈地将双手插入白大褂的衣袋里,深深地审视着少年。她说:“你年纪轻轻的干嘛想不开?好,让你回家,过不了几天,警察就能去给你收尸了。”
“……”
童乐过去,从身后捂住了云影的嘴巴。
温予靠近少年,眼神慈爱地注视着少年,她说:“孩子,你要听话,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差,你必须留在医院接受治疗。”
少年深深地低着头,谁也没看。单薄的肩头微微颤抖,他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这里,看着他的人,彷佛在凝视一片虚空。
“啊——”
突然间,童遇安惊叫一声。
“妈妈,血!”
顺着童遇安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输液管正急速上升着混合药水的血液。
云影镇静地拔掉针头,童乐帮忙掰开病人的拳头。云影娴熟地处理着,推动输液车来到他的左手边,换了点滴瓶,在他的左手插上针头,继续输液。
林倬握住温予的手,跟她对视一眼,示意她别担心。他对病人说:“孩子,你这样伤害自己何必呢?你回家干什么?你爷爷已经回老家了。”
听言,病人突然抬头。与此同时,站在床边的童遇安正好满腹狐疑地弯下腰想要看他。就这样,两人四目对视了。
童遇安毫不退缩,定睛凝视,低声道:“哥哥,你一定很疼吧,乖乖听话不好吗?”
病人的手指收缩了一下,以阴森森的目光瞪着她,想让她畏惧。奈何小姑娘根本不害怕,用凛然的目光回视着他,甚至瞪他。虽然经过手术,经过护理,但他脸上的伤依然有些惨厉。
在他眼前,是一张标致无暇、雪白柔嫩的面孔。她很小,带有不谙世事的纯粹,因此,她的眼神很自信,相当地自在飘然。
病人莫名胸口发慌,像是溃败了一样,脸色却无异常,甚至愈发沉郁。
直到童乐两手抄到女儿的腋下,将她往后抱离一大步,两人的对峙方才落幕。
当大人们以关怀,以耐心、甚至以怜爱对待少年时,童遇安以凛然,以对峙、甚至以教训对待少年。
那天大家准备离开的时候,林倬摸摸病人的脑袋,对他说:“孩子,遇见我们,你可别想那么容易脱身。我告诉你,我是警察,我管定你了。你好好休息,乖乖听医生的话,我们一有时间就来看你。”
病人低垂着头,依然一声不吭。
一行人就要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病人沙哑的声音,他说:“我会把治疗费用还给你们的……”
他们回头看他,病人侧着头,凝视窗外的蓝天。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的时候,童遇安用清朗的声音冲病人答道:“知道了。我告诉你,一瓶点滴很贵的,你别再浪费了。”
说完,她瞪瞪瞪地来到病人身前,对他做了个鬼脸,凑近他耳边跟他说了悄悄话。
林泽从妈妈身边擦肩而过,径直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