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骞宇看着累的连背都挺不直的秦晴,也没拒绝,就背上了书包:“你每天都背这么多书回家啊?能看过来吗?”
“看不完也得看啊,谁让我志向高远呢!”一边说着,秦晴还不忘扬着下巴得意一番。
“是嘛,那你想考哪啊?”
“上海音乐学院!”
秦晴得意的神情更加明显了,可也不忘调侃一本书都没带的张骞宇:“你倒好,走的真潇洒,一本书都不带啊,以后没打算?”
“学的东西,我都记脑子里了,用不着带书。上个差不多的大学就行了。”张骞宇还是一脸啥也不在乎的样子。
“你就吹吧,别人拼命学才上个差不多的大学,你混日子就能考上大学?你要是脑子好使,为啥不努努力上个一流大学,比你现在混日子可强多了……”
一边走着,秦晴一边批评他这种一切都无所谓的态度,不一会儿就到了秦晴家的小区,她接过张骞宇递过来的书包,跟张骞宇道了声再见就进了小区。
张骞宇望着银白色月光下的纤细,直到秦晴消失在黑乎乎的单元口,张骞宇才转身回了家。
随着高二的最后一次考试成绩下来,紧接着就是更加高强度的补课阶段了。大家收到成绩单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啊,秦晴看完自己略有提高的总分可算是松了口气,本来安静的教室里也逐渐充斥着大家或者兴奋、或者懊恼的讨论声。
下一瞬,秦晴又不自觉的在长长的名单里找着李梓峰的名字,根据以往的成绩,李梓峰稳坐班级前五名,可这次秦晴却看到他的成绩落到了第十一名。
猛地抬头,秦晴担心的望着坐在第四排靠窗位置的李梓峰。他乌黑蓬松的中长发被阳光染成栗色,整个人形成一幅美丽的剪影。秦晴却依然能清晰地看到李梓峰低头看着桌子上写满数字的成绩单,紧缩的眉头在他俊朗的侧脸上形成一个大大的凸起,握成拳头的右手不断地碾压手中的笔杆,久久的盯着手里的成绩单一动不动。
发完成绩单,班主任宣布了补课安排之后就放学了,周围的同学们陆陆续续的收拾书包离开了教室,嘈杂混乱的教室终于归于平静,李梓峰却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秦晴走到他的课桌前,避重就轻的说到:“怎么还不走?”
仿佛翻译的是一句极其复杂的语言,李梓峰反应了很久才侧过头看向眼前的秦晴,眼前的一幕可算是李梓峰这一天里看到的最美的画面了。
迎着夕阳的余晖,秦晴的脑袋歪向一侧,一缕弯曲的碎发随着微风飘荡在耳旁,白皙的脸庞被投入的夕阳染成金色,酒窝的阴影却是深深的暗金色。
自知凝望的时间太长了,李梓峰匆忙收回眼神,抖了抖手中的成绩单叹息地说:“考糊了!”
“扑哧”,秦晴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李梓峰口无遮拦的这样说话。
因为笑容的加深,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从红润双唇的缝隙中露了出来,笑靥上的酒窝也更加深了,“原来你会开玩笑啊,我以为你是木头做的呢!”
李梓峰无奈的笑笑,“你考的怎么样?”
“稳中有升!”秦晴环抱着几本书,轻松地回答。
李梓峰低头看着手里的成绩单搜索了一会儿,赞许的抬起头说:“不错,不过提升空间很大很大!”
“喂,你什么意思啊?”秦晴撅着红润的嘴唇,冲他嘟囔着。
李梓峰微微笑着,却不接她的话茬,快速收拾着自己的书包,站起身来跟秦晴说:“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教室门口,李梓峰惊讶的看见已经在教室门口等自己的张骞宇,又望向身后的秦晴说到:“一起走吧!”
眼前突然闪出张骞宇这张脸,秦晴马上捂住了冲口而出的笑声,却依然笑得前仰后合。李梓峰则双手插兜靠着墙看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人笑而不语,张骞宇倒是一副无所谓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低着头来回踱着步子。
终于笑到肚子疼得不行,秦晴才直起腰来,带着调侃的语气问道:“张骞宇,你~又遇到~校园霸凌~了?”
说完她又捂着肚子一边笑一边说道:“按理说,我不应该笑你的,但是你这形象~可以去唱~花脸了!”
听到这话,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李梓峰也跟着大笑起来。
听到他的笑声,秦晴收住了笑声,直起了腰看着眼前这个高自己半头的男生。小麦色的脸,高挺的鼻梁,细长的双眼,一口洁白的牙齿,虽不是一眼帅哥,却是越看越顺眼。
一直忙着大笑的李梓峰和无奈低头看着脚尖的张骞宇都没有留意秦晴望向李梓峰的眼神,也正是这一眼,仿佛下了咒一般,在秦晴心里种下了一颗小小种子……
“我没校园霸凌,你俩别造谣,我爸今天早上揍了我一顿!”张骞宇赶忙解释道。
“怎么,因为没考好?”李梓峰收敛了笑容问道。
“我爸啥时候在乎过我学习啊,他只在乎生意!”
“那你考的怎么样啊?能考上差不多的大学吗?”秦晴挑着眉毛,憋着笑容等待他的答案。
看着秦晴这一脸找茬的表情,张骞宇觉得可爱极了,不怒反笑。逐渐加大的笑容不知不觉的爬上了他五颜六色的脸,结果笑容还没完全展开马上就变成了龇牙咧嘴的疼痛,可张骞宇还是不忘捂着半张脸回答秦晴的问题:“谁说要上差不多的大学了?”
“呦,连差不多的大学都不上了?”秦晴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张骞宇。
“什么啊,我现在要上就上一流大学!”
看着张骞宇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李梓峰和秦晴对视一秒钟,又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就这样,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离开了学校。
短暂的假期在瞬息之间结束了,同学们匆匆的返校开始了漫长的暑期补课。
可自此之后秦晴再也没有收到桔子了,而这丑丑皱皱的桔色小东西也是很多年之后,秦晴到了南方才真正认识的,它其实不是桔子而叫不知火,价钱在那个时候来讲,还不便宜。
补课的最后一天,不嫌事儿大的徐磊就吊着嗓门冲着秦晴喊到:“据我长期的观察,历时半个学期,咱们小妞终于把这个桔子君给吃破产啦!现在估计全年级的人都知道你是e terminator啦!”
说完哄堂大笑,秦晴却难得的羞红了脸,捂着早已红成桃子的脸缩在了角落里。趁大家的笑声过去,她抬起黑樱桃般的眸子,看向第四排座位窗户的方向,沉浸在阳光下的少年却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模样,仿佛刚才的调侃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秦晴低着头想到前不久的考试成绩,觉得李梓峰可能要一心学习了,想到这秦晴也开始收敛心情,下定决心努力学习刻苦练舞。
高中的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着,时间一晃,窗外的烈日变成了挂在树梢的金黄叶子,变成了洋洋洒洒的洁白雪花,变成了泥土中钻出的青青草地……
距离高考还有四个月,艺术类的考试已经陆续结束,秦晴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回到学校又投入到文化课的备考中。
熟悉的教室里,座位的布局却发生了巨大变化。班主任已经根据每个人的学习特点重新安排了座位。那个暖阳下的俊美少年已经不再坐在窗下。秦晴的位置虽然还是在最后一排,却被调到了中间靠近过道的一列,并且与“贱嘴王”徐磊同桌,李梓峰就隔着过道坐在自己的前两排,与他同桌的是长期稳居前三的学习委员梁璐。
每次课间,秦晴抬头看着讨论习题的两个人,心里都有种隐隐的不安,是不安于梁璐给李梓峰讲题之后,李梓峰脸上的恍然大悟?还是不安于梁璐模拟考试成绩公布之后,李梓峰眼里的羡慕佩服?又或是不安于梁璐争取到保送名额之后,李梓峰嘴里的夸奖赞美?
至关重要的高考倒计时一百天的时间,却成了秦晴心里的毒日头,让早已埋在心里的那颗种子在肆意蔓延之后干枯萎蔫。
无心复习、时不时出神的秦晴,被旁边的徐磊看在眼里,“差不多得了啊,考上大学再追他也不迟啊,至于现在就望穿秋水吗?”
听到这话,秦晴猛地回头,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仿佛不可思议于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一样,“你怎么知道的?”
“你眼珠子和哈喇子都快掉出来了,我又不瞎!”
徐磊白了一眼仍处于惊呆中的秦晴,继续说着:“不过,根据我多年的观察,你俩不合适。”
这次换成秦晴白他一眼了。
“真的,你别不信,他这人不厚道,你这种没心没肺的大傻妞,降不住他。”说着,徐磊还不忘跟个大仙儿似的晃荡了几下脑袋。
秦晴也不搭理他,低头做起了练习题。
只是后来的日子里,秦晴还是会忍不住的抬头看看那个少年的背影。
最后这一百天仿佛小小沙漏里的沙子,一眨眼就漏没了,黑板旁边的高考倒计时终究还是归了零……
在漫长而焦急的等待中,高考成绩终于下来了,秦晴的文化课成绩比预想的低了将近二十分,这足以让秦晴与上海音乐学院失之交臂,只能选择录取分数略低的首都师范大学的舞蹈专业。全家人都在为这次考试失利找原因,可唯一知道症结所在的秦晴却一个字都不敢提。
阔别一个月,秦晴来到母校,去班主任办公室取录取通知书的时候,看见领取确认签字的统计表上潇洒飘逸的李梓峰三个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纤细的手指不自觉的攀上表格看到了李梓峰对应的学校名称——北京交通大学!
这恐怕是秦晴知道高考成绩以来唯一的好消息了,居然在一座城市!她拿起自己的录取通知书,跟班主任道了别,嘴里哼着小曲,跳跃着轻盈的舞步消失在了学校门口……
在昏暗楼道的另一头,远远站着的张骞宇就这么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伴随着欢快曲调、笼罩在浅蓝色裙摆之下的人缓缓消失在自己眼前。久久伫立之后,得意的抖了抖手里那张鲜红的信封,桀骜不驯的笑容缓缓地爬上了立体深邃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