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箫看着红木书案上的《芙蓉游鹅图》,随口瞎编:“鹅鹅鹅,曲颈向天歌,一年十二月,每月税几何?”
他是在试探孙隆呢,他也不知道这个太监孙隆公公,城府如何,好不好打交道,自己的游说工作应该从哪个方向选择突破口。
孙隆一听,耷拉个脸:“皇上派奴婢出宫,就任松江矿监使,初定每月缴银一万两,任务艰巨,深思不得良策,税务缴交甚是艰难,每每思及,无法安寝。”
楚箫一听,简单啊,孙隆公公说话还算直白,看来并不难沟通。于是进一步试探:“每月一万两白银,数额不算巨大,但如果似黄建节那般,设卡强征,税些瓜农小贩,怕是收效不大,孙公公可知,黄建节的主子~邓玉堂,强买强卖,垄断松江桑叶收购,每月获利白银数万两,民怨鼎沸,却无人收其税,纳其赋。”
“楚把总,此话当真”?孙隆说了这几个字就不说话了,端起茶几上的茶盏喝茶。孙隆是在犹豫,也是害怕和回避。因为楚箫的话语中提到了,被葛成打死的黄建节,孙隆不想淌这趟浑水,但孙隆只字片言中,表现出了对邓玉堂之“脏银”的兴趣,这让楚箫明白了游说工作的突破方向。
被葛成打死的黄建节是个小混混,是大劣绅邓玉堂介绍给孙隆的,大劣绅邓玉堂的底细,孙隆其实心里清楚,但孙隆是一个“安分守己,不事张狂”的太监,现在出了人命,死了人,他自然是能躲就躲,孙隆心里有两大软肋,一是害怕圣意,二是害怕民意。
楚箫心里更清楚,寄望孙隆可以像公主那样,为民众去振臂呐喊,匡扶正义,想都不要想。
只能想些歪主意,剑走偏锋,勾引起孙隆对邓玉堂之“赃银”的兴趣,由兴趣变成眼红,由眼红变成愤怒,由愤怒而趁火打劫,灭了邓玉堂。
楚箫绕着红木书案走了半圈,开始点火:“前日,公主的丫鬟哱依,在郡主府门前,赈济灾民,可恶的邓玉堂,竟派了手下,用些下作手段,蒙汗药捂嘴,光天化日之下,当街强抢民女,眼里哪还有公主,哪还有皇威?”
他现在是张口就来呀,把哱依说成是公主的丫鬟,忽悠点火,欺负孙隆公公幼时入宫,常年蜗居深宅,“善良”而没有社会阅历。
“邓玉堂竟有此等恶行,他怕是吃了豹子胆豺狼心,公主的丫鬟可有解救出来”?孙隆果然有些上当,言语气愤。
楚箫拿眼睛瞄瞄有些“上当”生气的孙隆公公,解下头上的儒巾,放在《芙蓉游鹅图》上,进一步煽风点火:“当然解救了出来,属下亲赴邓府,狠揍了其属下打手,从水牢中解救出公主的丫鬟,和另外两个灾民女儿,可怜姑娘们被邓玉堂手下流氓,打得遍体鳞伤,邓玉堂豢养打手,强抢民女,逼良为娼,开设赌坊,危害松江,特别是私设水牢,按《大明律》,当斩。”
他的此番话语,百分之九十五都是真话吧,只有个别细节,属临时杜撰。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简直是罪恶滔天,罪恶淘天,楚把总应知会松江知府,将邓玉堂之流,缉拿法办”。孙隆公公生气归生气,心里的底线还是很清楚,皮球又踢到了松江知府喻均衙门。
再养养火,
楚箫扮演关公像:“大劣绅邓玉堂,危害松江二十余载,府中地窖,阔如宫殿,赃银无数,堆积如山,属下返回松江府,定当禀报知府喻均大人,抄了他的家,缉拿那些个恶人,只是抄家后,邓底地窖里的银子……。”
他拖长了声调,没有继续往下说,他不说,是故意不说,他在“勾引”孙隆。
银子的“勾引力”是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