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想来，所谓成长，就是在不断学习怎样控制那些幼稚天真的小情绪，这段漫长的过程，就叫成长。

“那妹妹呢？她自己在家吗？”，陈闲有些怜惜的看着眼前的李小明，在他眼里，除了上司同事之外的其他人，都是孩子。

“对啊，小妹可乖了，从来都不哭的。”

“嗯”，陈闲拿过他放在茶几上的铅笔，把绿线方格本的最后一页扯了下来，“很快就会有一些叔叔来找你和妹妹了，你不要怕，听那些叔叔的话，他们会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有好多和你一样大的小朋友。”

“这张纸你一定要留好，那些叔叔来之前，如果肚子饿了，或者有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就把妹妹带上，拦一辆出租车，把这个地址给开车的叔叔，没钱也不要怕，到了叔叔会给钱的。”

李小明有些茫然的接过陈闲递过来的方格纸，上面写着一串地址，他还不能认全那些工整漂亮的字。

陈闲长长叹了一口气，“叔叔只能帮到这里了……小明？”

李小明抬起头来，看着那张笑得很暖的脸，还有那双蕴满鼓励漆黑眸子。

烛光橘黄，但在李小明的视界中，陌生叔叔的目光像是晨间刺破黑暗的第一缕阳光，明亮，温暖。

“好好读书，虽然不一定有黄金屋和如玉颜，但能让你明事理、知对错……

不要恨妈妈，她给了你看到这个世界的机会，这是天大的恩情，所以不要恨她……

想要什么，一定靠自己的努力去得到，不能怨天尤人，想着不劳而获……

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你是男子汉，最最坚强的男子汉，要带着妹妹，好好活下去……

妹妹会一直陪着你，叔叔保证。“

李小明笑了，但也睡着了。

陈闲满头冷汗。

短时间内连着两次施展读心催眠，若非眼前带着笑容昏睡过去的李小明还是个不谙世事、心灵稚嫩的孩子，以陈闲执事级的幽能来说，这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

更别说最后一次施展的，还是连他顶头上司也很难做到的心灵种子。

但即便成功在李小明心里种下了抵消他欲望黑气的心灵种子，陈闲一天中所能动用的幽能也已经所剩无几了，那是最多还能支撑他结成一次契约的幽能。

而对于今天的最后一次其余，他也早就有了打算。

他说过，要让李小萌一直陪着李小明。

抱起男孩，陈闲把他放到双层铁床的下铺，替他盖好脏得发硬的单薄棉被。

借烛光打量着沉沉睡去的李小明，陈闲喃喃自语：“叔叔能力有限，只能这样了，直接给你钱的话，那会害了你。

况且叔叔见不得光，也无法照顾你兄妹……”

视线上移，女孩抱着小熊睡得很香，陈闲并没有在她心里种下心理暗示，因为她害怕了，还可以喊哥哥。

脸上泛起复杂，陈闲记得他上一次因为心软而做亏本生意，好像是三十年前，强卖了一生安稳给一个八旬老妪的弱智儿子…

陈闲召出记录契约的紫纸，脑中本就所剩无几的幽能开始沸腾。

“买家李小萌，卖家陈仲牧，心病买寿命，你情我愿，天经地义，鬼神难管，契约结成！”

“嗡…”

漂浮在陈闲掌心中的紫纸震颤不已，黑字浮现的速度比平日慢了许多。

一股很是明显的抗拒情绪传入陈闲脑中，似乎它也知道，这是一笔不等价的亏本买卖。

对此早有预料的陈闲神情肃穆，竭力维持着灌入契约紫纸中的幽能，只有等黑字完全浮现，他才能以紫纸为媒介，从“厂家”顺利“拿货”。

他不知道“厂家”的货物是哪里来的，只知道每一个执事都能凭借幽能沟通契约紫纸“拿货”。

陈闲头疼欲裂，与他透支幽能无关，这是他瞒着上级强买强卖的后果。

半分钟后，陈闲单膝跪在双层铁床前，右手托着的契约还差最后的“契约结成”四字。

就在这时，一声中气十足的愤怒喝声从窗外传来。

陈闲面色瞬变，随着那道让他脑胀胸闷的喝声落下，一种被天敌盯上的恐惧不安在他心内肆意蔓延。

“妖孽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