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南笙和子斐从小一块长大墨莲山庄所有人都知道,不能因为南笙犯了错,就冤枉我们子斐。”直至此时,连李氏终于帮自己儿子说了第一句话。沉静的面容上,神情依旧冷淡,看起来不像是求情,倒像是给南笙的行为做了最后的宣判。
姑鸣在人群中,心中微凉,李氏是半点不在乎南笙处境了。
连远山冷“哼”一声,“冤枉,大嫂言之过早吧。”只闻振翅声声,碧身金尾的无极鸟从檐下飞过,停在空中,尖利的短喙张开,吐出一团淡蓝色的气晕。
众人抬头望去,蓝色气晕里,无极梦境一幕一幕清晰的展露在众人面前。姑鸣垂眸暗叹,容则冷眼淡瞥,桑林越眼角上挑,其余人则纷纷惊得倒吸一口寒气。
只因梦境里,连子斐并没有从新房离去,而是与南笙相敬如宾的喝完合卺酒,南笙依偎在连子斐的肩头,低头细语间互诉绵绵情谊。与姑鸣在无极梦境中见过的情景,别无一二。
尔后,众人望向一旁的连子斐。
时辰已近黄昏,余晖从墙角射进祠堂,连子斐的身影半边隐在暗处,半边拢在霞光里,从姑鸣的角度看不清他的神色,然而无法忽视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息,静而冷,沉默而疯狂。
在丹寨孩童从小就被长辈恐吓不要做坏事,否则被无极鸟捕捉入梦,全寨都会知道你的坏心思。所有人都知道无极梦境不是真实的,但确是梦中人所思所想所愿经无极鸟编制而成。这个梦,将一些无法言说的情感活生生剖开了。
“是我。”被束住的南笙,进祠堂后终于开口,“这个无极梦境是我的。”
众人再次吸一口凉气,传说中无欲无望的魅灵居然会做这样的……春梦。
南笙负手而立,一双无波的眸至始至终只落在一人身上,而那人却至始至终没有看过来一眼,此时那眸里终有了几许道不尽的情绪,或伤或怜或痛或绝望或解脱,嘴角牵动出一抹极淡的弧度,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苍凉决绝:
“连子斐,从小到大你就不曾正眼看过我,我是魅灵,是万人景仰的神,而你只把我当成最低等的奴仆。既然你如斯绝情,也就怨不得我心狠。没错,是我做的手脚,云绣绣如今怕是早被运到了不知名的蛮荒之地,而你,今生都会是我拜过天地,敬过高堂的夫君。”
认识南笙以来,她说了最长的一段话,如话本子里所有的坏心配角一般,被逼到了绝境,说出了最隐秘最不堪的心事。
而连子斐的一切无作为,都为这一切说辞做了最完美的注解。
姑鸣眉头紧锁,转首望向容则,他早看过梦境,早知一切细节,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连子斐,没有为南笙留一分余地。而南笙,为什么又要说这些把自己逼上绝路的违心之言。
那人眼光却不在堂上的主角,顺着视线望去,李氏低着头,拨动手串,轻声念起经文,和往常时时端庄的姿态并无两样,只是转珠的速度有些急。
姑鸣想起那日第一次见李氏,她也是这般安详的从关押南笙的地牢走来,握笛的手不自觉就紧了几分。
是她。
这番说辞是拜她所赐,堂堂墨莲山庄少庄主,怎么能与一个来历不明不人不妖的魅灵牵扯不清。而南笙把所有的罪名揽上身,只是为了还她儿子的清白。
好一个不问世事,端庄得体的连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