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修虽然没说什么,但他也知道,这次能够全身而退实属运气好,加上两人差不多小半年没见了,他可不想因为肩上的伤口又生出别的事端,因此上了马车之后,全程沉默着,不敢多说一个字。
龙修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开口,一时间两人都有点沉默。
所幸龙修抵达宁州的时候就离开了,臭着脸留下两个暗卫和一个大夫,容旬见他离开,松了一口气。
原来一晃就半年了,容旬有点茫然的想着,马车不断往北,正好是他这半年来的反方向,自己一路往南的所见所知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想到一路看到的百废待兴,还有那些跛脚却终于回归生活的百姓,他心里各种思绪翻涌,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自己醒来,对龙修十分抵触,也不想知道他每天都在做什么,只是拿他和父皇对比,觉得他十分勤勉,是一个好皇帝。这小半年来的所见,现在却让他对这个人有了新的看法,他虽然性格专制霸道,却不吝于施以仁政,单从这一点来说,拿他和父皇相比,已经是委屈他了。
而那些将士……
“容大哥,你可有想抓住的东西?……你真正想保护的东西?”
很多年前,还是章北的这个人就问了自己这个问题,当时,他的回答是母妃长乐平安喜乐,百姓安居乐业。
现在,龙修也的确是这么做的,撇开长乐不说,现在的百姓,哪一个不认为煌煜比大晟要好?
他胡乱的想着,半个多月后,马车驶进了京都的城门,而深秋的风,已经先于他一步,抵达了这里。
前一年冬天,容旬苦等两年的时间终于到来,他提出想出门转几天,那时,龙修听了沉默片刻,黑着脸不说话,一旁安公公急忙说道:“天越来越冷了,殿下的身体还没恢复全呢……”
龙修听了便说:“没错,你可以自由出宫,但每天必须回来,等到立夏,你想去哪都可以,但立冬前必须回来。”
容旬听了,知道这已是定论,还是挣扎说道:“这和你承诺的不一样。”
龙修一把抓住容旬的手腕,眼睛里已经升起危险的神色,他低低的说道:“你就算想当风筝在天上飞,线头也得在我手上。”
说罢,龙修一甩袖子就出去了,容旬看着他的背影,又委屈又生气,最后什么也没说,闷在天乾殿内待着。
当天,安公公捧着一块玉佩走了过来,容旬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得接过,安慰自己至少可以随时去看长乐和晴天了。
只是那个冬天他才发觉,自己每每出宫,除了长乐和晴天,其实是真的无处可去——九岁前他住在宫里,九岁后他住在关外,不管是大晟的景都还是煌煜的京都,于他都是陌生的地方,稍微熟悉一点的街市风景,也都是因为此前长乐或龙修拖着自己去过。
对京都而言,自己不过是个陌生人,既没有偏爱的地方,也没有了如指掌的角落,他还记得自己很多次站在街道上、城门口甚至城郊的某个地方,看着来往的人群和他们的笑脸,心里空荡荡的。
而这一次……他想起王诺说的“回家”,许久,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