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驶过来时菜苗们就扛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挤上车。我是负重最轻的人,理所应当的在靠近后门的那根杆子那儿站着。
稳定了心神我开始注意身边的人。
除了我和在楼梯旁边站着的那个穿着白衣服的男人,居然全是老人。
一车老疙瘩!
目光在他们身边的大包小包上扫视了一周,我发现,他们所拿的东西居然都是纸钱、香烛、寿衣之类的死人用品。
心跟着想法一颤,脑袋就清醒了。
一口气憋着,连吐都不敢吐了。如果这一车的人除了我全都不用喘气的话,如果我呼吸的是浸泡着一群死人的空气的话?那么这辆车的终点会是哪里?
“叮咚”
声音太大,我的心也震了一下,差点往嗓子里嘣出来。
我掏出手机来,一看,是日历提示:清明节到了,亲爱的你别忘记回乡扫墓哦!
姐姐昨晚说的,C44的第一趟车上坐的都是一些去各市场卖东西的人。
我憋着的一口气慢慢的吐了出来。
这就解释得通了,清明节,赶着节日去卖些纸火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车在元宝村站停了,又上来一些人。眼睛捕捉到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他手拉着横杆,眼睛隐在横杆的阴影里。
我的嗓子一紧,连呼吸都忘记了,半晌,咽了咽口水。
他,他不就是那颗放在挡风玻璃上的脑袋吗?
我看不到他的眼睛,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着我。我边观察他的举动,边想:下一站,下一站不管到哪里我都要下车。
男人头没有任何动作,下一站该是紫竹园了。可很长时间了,车都没有到站。
车转了个弯,男人头的身体由于惯性,直直的朝我倒来。我拉着杆绕了半圈,避开了。
他要行动了吗?
我以余光瞟着窗户旁边的安全锤,随时准备破窗而出,等我再看时,男人头居然不见了。
我在四周搜寻,看到低着头坐在最后排的男人头。
生死一瞬间,差点心脏骤停了。
时间很长了,我开始察觉出不对劲。
车还在转弯,就算是转两个360°都早该转完了。
白衣男人往楼梯上下来,冷冰冰的脸,白皙看不出什么表情,却不同于老疙瘩们的脸,这是一张有生气的脸。只是我不知道刚刚他明明在车头的,怎么现在却是往楼上下来。
说实话,我有一种抱住他的冲动。不是因为他长得帅,而是“相见恨晚”,是一种见到同类的冲动。
他走到我面前的时候,停了一下,我往后一退,靠到了车的后门上,手上一用力,门铃就响了起来。
响了好几次,有个老疙瘩就骂了起来,“有病啊?有事没事的按门铃!”
我把手松开,尴尬的笑笑。老疙瘩瞪了我一眼,继续望着自己的纸火香烛。
白衣的男人把一东西搭在我的手上,与我擦肩而过,去了男人头去的地方。
我把它拿在手里,仔细的看。是一条吊坠,琥珀的,里面有一条小巧玲珑的小红鱼,鱼的颜色极艳丽。
我正看得入神时,耳朵里突然传入一句话,“务必收好”
我几乎是无意识的问了出来,“收好,收好什么?”
“琥珀红鱼吊坠!”
我听到“琥珀红鱼”几个字时抬起头来寻找声音的来源,没找到。最后把目光移到男人头那边。白衣的男人就站在男人头旁边,他一脸的淡漠,不像是刚刚叮嘱完自己的人。我不敢一直看着那边,我害怕男人头的目光,于是没再看那边。
回头打量老疙瘩们,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于是我把琥珀红鱼紧紧握在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