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个清幽之地却在比武动粗,云庄主不是这么焚琴煮鹤的人呐。”一双染了蔻丹的手轻飘飘拾起最顶端的那朵梅花,来人鼻梁高挺,双目妩媚,将花朵放在鼻下问了问,沁人心脾。
饶是如此寒冬,城主过世,她却依旧是那一身大红色,火焰一样的明艳颜色,在素色的天地间爆发出一种生命力,如火如荼,开满了漫山遍野,那是属于春夏的好景致。
“苗月姑娘。”宇文席冲她客客气气颔首示意。
石音在一旁眼睛都快瞪圆了,宇文席知道那人是谁吗?墨梵城左护法居然能得他依旧这么客气地对待?他莫不是疯了?
顾则煦在一旁低声道,“知道为什么修宁山庄与世隔绝么?在宇文席心里,无论是武林正道还是魔教墨梵城,皆有来者是客的说法,不像姜沂楼是为了打探情报,他们更纯粹,单纯就是待客之道如此。”
石音睨他一眼,“你倒是敢把自己家业说得坦坦荡荡,也不掩饰一二。”
“众所周知的事了都是。”顾则煦没什么所谓。
苗月合了手,将那花拢于掌心,难得正色,“宇文庄主。”但语言间还是带了那么一丝媚意,真的是骨子里带出来的气质,躲也躲不开。
“既然如此,苗月姑娘拔得头筹,请来庄内休息片刻吧。”宇文席垂眸看着自己掌中手炉,低低笑了下,“云庄主和明夜也整理一下行头,已经准备好了医药和衣物,别严重起来那就难办了。”
云楚璧脸色不大好看,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失血过多导致,嘴唇都失了血色,但还是客客气气行了个礼,“多谢宇文庄主。”
下来的一瞬间就被石音带来的大氅围住,他看着姑娘眼中的焦急担心,强撑着勾了勾唇角,伸手在她发间轻轻摸了摸,“我无碍,你别担心。”
明夜的剑上含了冰雪,是以刺入的时候极其疼痛寒冷,石音在平阅派闲着没事的时候学了一些基础的医药知识,没想到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吩咐顾则煦烧水拿毛巾拿绷带一气呵成。
云楚璧应该是强忍着才没晕过去,手背被掐出青一道紫一道的痕迹,眼神几近泯灭光彩,都被他硬生生把自己逼起来。
石音心下不忍,“都这样了就别撑着了,合上眼睛休息休息吧。”顿了顿,“我知道你没事,不用再忍着。”
怎么可能没事,无非就是云楚璧宽慰自己罢了,反之过来安慰安慰他,心口就像一瓢温水猛地灌下,将冰封三尺的烙印骤然劈开,送出一朵冰凌花来。
云楚璧终于还是晕了过去,石音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趁着顾则煦埋头烧热水的时候慢慢握住了云楚璧的,另一只手沿着那些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慢慢滑动,力道不敢重。
“你现在对我……有没有点好感呢。”石音皱皱眉,心里想道,“可那样的话,方姑娘呢,你到底把我放在哪里,若是真的……”皮肤下的血管微微凸起,里面是款款流动的血液,寄托着生命的河流。
她轻轻吻下他的手背,云楚璧昏迷之中丝毫未曾察觉,可她就是心跳过快,感觉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楚璧……”大概是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吧,左右自己是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的。
上一辈子她爱慕萧淮初,这一辈子她欠萧淮初的欠平阅派的,却唯独不能把那一份上辈子的心意送给他,这一生她遇到那么多人,云楚璧救她两次,性命垂危的时候都有他在身侧,这不是一见钟情,而是细水长流。
对不起了石音姑娘,无论我是谁。石音松开手,将绷带慢慢打开。
她的手却在此时骤然一顿——云楚璧最狰狞可怖的伤口并不是肩膀上的那两道刚刚止了血的剑痕,而在心口,蜿蜒如武功一般攀附在他的心口,一道匕首的伤痕,经年累月,存在多年。
这伤口……是怎么弄的?她心下一空。他从来没提起过,就连那场梦里,也没有它存在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