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滚开，滚开！”

古曦发现自己成了一个人，他踢开身下的恶鬼。

但是，转眼间。

身下的血色土地龟裂，爬出了一头，又一头，浑身沾满血液的，腥臭、丑陋至极的恶鬼。

他们朝古曦张口爬满蛆虫的脏嘴。

他们朝古曦伸出枯槁湿腻的脏手。

轰，轰，轰。

仿佛整个天地在颤抖。

古曦却不能动弹。

不。

不是天地在颤抖。

是他的心在颤抖。

他不是身体不能动弹。

是他的心让他不能动弹。

“鬼…在心中。”

“在你的心中。”

“不管你变作什么。”

“你都是鬼。”

“丑陋，狰狞，龌龊，不堪。”

“随我们下去吧。”

“大地之下的坟场是我们的归宿。”

“永恒的颓丧，是自由的终点。”

“放下你的躯壳，回归本真，你就是鬼。”

“就不再会有任何苦痛。”

“爱，”

“那是什么？”

“生命，”

“那又是什么？”

“不过都是虚假的幻影。”

“不过都是伪善的包袱。”

“真正的你。”

“是鬼啊……”

“鬼啊……”

“鬼……”

一头头恶鬼撕碎了古曦的躯壳。

痛苦，没有。

感情，没有。

什么都没有。

去掉了躯壳。

谁都是恶鬼。

是的，生命到底又有何意义呢。

虚假的。

都是虚假的。

善意恶意贪念爱意，只是人为的假设。

一切都是虚假的。

不如沉沦。

从此自由。

什么都不用去想。

什么痛苦都不用去承受。

什么责任都不用去承担。

什么爱恨都不用在心头折磨。

那会，多么轻松啊……

就此沉沦。

化为恶鬼。

不。

是回归。

本就是鬼。

何来沉沦？

古曦发现自己变得好轻。

背后的大地却裂开了。

仿佛一张噬人的大嘴。

有一股吸扯的力量从背后传来。

古曦感觉自己在下沉。

坠落。

坠落……

“我会为了你活下去的，不会再有轻生的念头。”

“曦儿，你看，这块石头多漂亮，是我在搜集布阵材料的时候找到的。它在黑暗的环境中，一闪一闪的发光呢。”

“你就不能想办法把水果种的大一点，让我吃着也嘎嘣脆吗？”

“我能护持你几年，就是几年！”

“曦儿……你够了。”

“曦儿，我是你的母亲，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我不会让你死的。”

“走吧，不用担心我。”

“曦儿，对不起，妈妈太弱了，以后再也不能照顾你……”

迷蒙之中，古曦的眼中似乎看到一道影影绰绰的身影，耳边，是怒，是嗔，是柔软，是坚定，是平淡，是浓情。

那是谁的身影和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