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柳家小子皱了皱鼻子,继续追问道:“那娘亲告诉我你们明儿个是要去赶集吗?娘亲不是说,下次赶集就要带我去吗?”
孟柳看着自家小子充满期待的小眼神,训斥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她勉强一笑,“明儿个娘跟申大娘去镇上有事,不是去赶集的。”
“哦。”
孟柳家小子抿了抿唇,然后晃了晃孟柳的手,“那娘亲我们去睡吧。”
孟柳摸了摸自家小子的头,拉着他的手往屋里去。
“娘亲,那下次是不是就该去赶集了?爹爹说快过年了,我也可以跟着你们出门一次……我还想着明儿个申大娘也去,那就多一个人抱我走,爹爹说我走不了那么远,他和你抱着我太累了,还要拿很多东西,只要把我带到镇上,我就可以帮你们拿东西了……”
听着儿子稚气的话,孟柳心里百味交集,真是个傻孩子,可也是真的乖,长到六岁,出大门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可从来没有跟她们闹着要这要那,这样的孩子怎么偏就托生到了她这个没用的女人家里了呢?
家里养着鸡,却连给孩子吃个鸡蛋都做不到,还不如托生到申虎家里……连申虎那样的人也会对这小子和善,唉,都是她没用。
罢了,罢了,明儿个去镇上看看,给孩子买点什么吧,该过年了,让他也高兴高兴,下次再带他一起去集市。
舒曼回到家里,天色已然全黑了下来,只有正屋门缝那隐约透出一点光亮,她开了门进去,先收拾了下桌上的碗筷。
院子里干净的积雪已经被她用得差不多了,舒曼在院子里巡视了一圈,放弃了烧热水的打算,明儿个如果她能顺利从镇上回来再去考虑打水的事吧。
那天跟孟柳家小子一起去找秦大娘的时候她见到了村子里的一口轱辘井,只是她并不敢出门,出门的意外太多她防备不了。
把碗筷扔到了厨房,舒曼取了点雪搓了搓手,回了正屋。
炕上的少年还在炕边躺着,舒曼给火堆加了柴火,扭头看了一眼少年,就被墙上的影子吸引住了,烛火把这少年的侧脸投在墙上,纤长浓密的睫毛,挺翘的鼻子,脸型轮廓完美无缺,静谧美好如同一幅油画。
她无声看了会,就注意到那墙上睫毛的影子似乎在动,把视线挪回少年脸上,舒曼微微皱了眉。
不是她的幻觉,是他的眼皮时不时紧缩,带动着睫毛也不停地颤动,脸上的表情似乎在忍耐着什么似的。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舒曼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她唰地站起来走到炕边,刚弯下腰,就看到面前少年的眼皮一下子舒展开来,脸上的表情立刻变成了一片空白。
要伸出去试探少年额头温度的手就那么停顿在了半空中,舒曼怔怔地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
适应了两天,再看这双手,还是一个感觉,丑。
她并不想多看这双手,可这双手摸到的,感受到的全在她脑海里,被柴火划伤了疼,在院里扫雪会僵,接触到雪的时候会冰,不过两天,手上的冻疮就又多了几个,看起来更丑了。
即使她一直安慰自己不过是附身而已,可这副身体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她”会因为她而改变着,就好像这原本就是她的身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