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队长。”朱煜的眼中浮现怀念的神色，“当时我们的阵线还驻扎着一个团的装甲部队，战斗力可很强大。”

“可是......每天都有人死。”

“每天。”

“昨天是小王，今天是小李，明天可能就是小赵。不知道哪一天，我老朱也会死。”

“看着他们的尸体，我都已经麻木了。更何况，”朱煜嗤笑一声，“有的人的尸体都无法找到。这根本不叫做记忆，这叫噩梦。”

张耀然没有出声打断对方，因为对方说的是事实。前线的战斗，异常的惨烈，他没有经历过，却听很多人描述过。

“我有些厌倦了，甚至心里生出了逃避的想法。使这个想法逐渐勾勒丰满的，则是我认识的那位医护兵，我的初恋。”

朱煜叹了口气。

“这不是江南笔下的那幕罗密欧与茱丽叶，这只是最普通的爱情故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我认为我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而不是在这里替着狗屁的虚无缥缈的守护世界而卖命。”

“某天，最后一波崩坏兽和死士如潮水一般涌来，那根本不是我们的兵力能抵挡的。而且，那个装甲团，在几天前就被调走了。”

“所有人都绝望了，我们部队的最高长官也做好了逃跑的准备。我弄残了他。”

“我穿上他的外骨骼装甲，准备带着我的女孩儿一起逃跑。”

“然而她却拒绝了，甚至以死相逼，不愿离开。她的眼中充满着不可置信以及对我逃兵行为的鄙视。”

“我失魂落魄的跑了。”

“后来，天命的部队有重新打了回来，只是那些留下来抵抗的人。”

朱煜停了下来，吹了一口气。

“就好像是别人吹一口气，他们就全部死掉的感觉，再没有一点点痕迹留在世界上。”

“我开始意识到，生命一文不值。”朱煜哈哈笑道，“再后来，我直属于天命高层工作，甚至偶尔能听到主教大人的圣言。他很赞同我的想法——我只想为自己活着，不在乎其他人的生命。”

“我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应该有几百个吧？再后来，我就来到了这里。”朱煜乐呵呵的笑着，“活着多好啊......”

“我无法分清你从战场上逃离的行为是对还是错。”张耀然直视着他的眼睛，“但是，在你生出那样错误的价值观时，你的内心就已经被欲望和残忍填满了。”

“而且，你没有把你心爱的姑娘绑走，而是看着她走向死亡。这就更废物了。”

朱煜不怒反笑。

“我还以为你会跟那些天命的小傻货一样，批判我的逃兵行为呢。”

“哈哈哈哈哈。”朱煜捂着肚子弯腰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是在笑谁呢？

“你在一步一步的走向深渊，而今已经无法回头了。”张耀然轻声说道。

“然后呢？”朱煜满不在乎的说道：“你如果现在一枪崩了我，你想救的那些女孩还是会烂在那个实验室里，或许某一天会孵化出崩坏兽。”

“而那位林德·卡斯兰娜也即将跟这个世界说再见。”

“我好奇一点。”张耀然问道，“林德秘密营救时，是怎么失败，被你发现的？”

至于对方所说的林德会遭遇危险，他却不在意。因为，他知道了林德有后手——那个强大的独臂男子。

林德与他强强联合，必定能对朱煜的计划造成毁灭性的破坏。

“让你们输的明白点吧。我在电梯旁放置了一个暗格，只有触发它指纹验证才有效。然后指纹验证部分我又用逆熵的材料制作屏幕。”

“普通的复写材料根本不起用处。”

“噢......”张耀然若有所思的点头，“谢谢啦。”

“我觉得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应该为天命买名。你如果摆脱了那些虚伪的“守护人类”的信条束缚，应该，会比我强的多。”朱煜隐约感到一丝不妙，下一刻却把念头压下，认为是自己疑神疑鬼了。

他继续跟张耀然闲谈，尝试着撼动对方的内心。

不，这或许仅仅是朱煜的娱乐项目罢了。

“也许只对你来说是虚伪的。”张耀然把话堵回去。

此时，在黑夜的笼罩下，他耳边极不容易被发现的耳麦中传来声音：“哼，这老小子。”

“我找到暗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