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牛拉的车撵缓缓停住,周复早已闪至一边。
牛车上坐着一人,宽衣缓带,一身便装。面容修饰精细,三缕长须及胸,神态逸静。
此人正是襄阳太守王通之,乃琅琊王氏子弟。
他并不似李督护一般左拥右簇、携势而来,只有一车夫、一侍者、一护卫而已。
王通之睁开细目,望向李督护,笑道:“本官夜卧之时惊闻火灾,便匆匆赶来,想不到李督护来的更快。”
“太守大人哪里话,这本就是下官分内之事。”李督护也客气道。
“不然。”王通之摇着手中的麈尾道,“李督护军务繁忙,此等民间小事,就交由本官处理吧。”
“非也。”李督护知道太守心中的打算,便拒绝道,“此事涉及军中都尉,以及秦国细作,应当交由军曹处置。”
“哦?事关秦国细作?”王通之假装惊讶道,“细作在何处?”
“细作在此!”李督护一指冷松杰说道。
“小人不是细作,小人不是细作。”冷松杰连忙否认,“是有人私闯民宅,杀人放火,请大人明察!”
冷松杰怎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自己就是秦国的奸细呢,如若承认,将无翻身之日。
“来人,给我堵住他的嘴巴。”李督护大怒道,心想此人真是不知好歹。
王通之一捋长须,笑道:“既然是杀人放火,就应当交由刑曹。李督护为何要堵住一个苦主的口呢?莫非李督护与此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王通之话里有话,暗指李督护与秦国细作有联系,李督护若是还要说此人是细作,便是间接承认自己有通敌卖国之嫌。
一道冷汗从李督护的后背滑落,读书人就是读书人,牙尖嘴利,三言两语便将自己置于火堆之上。
他目光微瞥,见裴琰还在一旁,指着他说道:“此人乃是军中都尉,今日杀人放火之事乃是他们所为,下官身为督护,有监军之责,应当将他们一起押解回去,好将此事审个水落石出。”
此时周复早就回到裴琰身边,而且从他那里稍微了解到一些情况,知道这两个当官的正在为当下之事争争夺处理权。
裴琰还告诉他,这个李督护跟裴家不对付,若是落入他的手中,只怕立功不成反受诬陷。
他从太守和督护的言语中听出,两人争夺的焦点就在于此事的性质到底应该算是刑事还是军事。
周复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他排众而出,向两位大人施礼道:“二位大人,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汝乃何人,这里轮不到尔曹说话。”李督护恼他惊吓了自己的坐骑,对周复呵斥道。
王通之却不然,之前他亲眼看见周复追杀胡人,心中暗赞勇气可嘉,之后路上又听他自我介绍的时候自称习凿齿的弟子,好感更生。
本着与李督护作对的心情,王通之笑道:“难道李督护只知道堵人嘴巴不成,天下悠悠众口,你都堵得了吗?”
李督护忍住怒火,把脸憋得通红。
“二位大人,此事到底应该交由谁来处理,其实不难决定。只要让在下问此人几句,一切都明白了。”
“准!”太守一挥麈尾,不容李督护再说。
周复向冷松杰问道:“我问你,你是不是秦国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