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槛趁着青莹睡着,神魂偷偷摸摸的顺着因果线来到了青灯里。
青灯世界现在是冬天,天空灰沉沉的,大部分居民都待在城镇中,不敢出去。
中央的大时钟,三根针一同指在零的地方,大钟敲响十二下,城市从灯火通明,变成了寂静黑暗,所有人躺在床上,无论是否有睡意。
城市像一只水母,主体没了光亮,那些触须才被人发见。
这城市外面,有几十条道路,道路两旁有长明灯引导,灯是用特殊材质做的,不发热,只发光,虽然没有半点温暖,但光是看着,就让人获得力量。
这些灯一直亮着,指引外出的勇者,让他们找到回家的路。
孩子的哭闹声不时响起,老人的咳嗽声,还有鸟的低语。
一道黑影从城市街道中闪过,仔细看去,原来是一只黑鼠,它的家被大水淹没,过冬的食物全没了,孤身一鼠逃出来,想要找到自己的归宿。
不断跑啊跑啊,撞上门槛,被屋顶滑落的雪掩埋,身上的皮毛打湿一片,逐渐不再敏捷。
最后,它哆嗦着,往高处爬去。
在地底生活了一辈子的它,知道自己熬不过今天了,那就放手一搏,去高处看看。
去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黑鼠来到了幕城最高的建筑:钟楼。
它顺着外面凹凸不平的纹路往上爬,纤细的手脚快要没有知觉,渺小的心脏就要无法跳动。
没有放弃,还在继续,用牙齿咬住石砖缝隙,不断前行。
最后,黑鼠也没能爬到顶端,它来到秒针的位置,从那里看向外界。
突然好想笑,裂开嘴,一口黄牙,死亡的降临,没想到会这么突然,还好,死前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原来,我活了一辈子的城市……它外面是这样的啊。’随着心中所想,黑鼠一口气长出,胸膛不再起伏。
几十条光路,总有一条会指引它的神魂,去遥远的地方。
四肢没了力气,抓不住了,黑鼠将脖子放在了秒针的尖端,就这样滑落。
鲜血流淌了一小段距离,融化了一点冰雪,很快被覆盖。
感觉不到疼痛,黑鼠控制不了自己的四肢,它在最后的几秒钟,想到的是:如果,如果我在食物充足的时候来爬,一定能到最高的地方吧。
最高的地方,又会看到什么呢?
黑鼠的神魂离体,它飞啊,离开了钟楼,看到了渺小的自己、灰暗的天空,朝着城市外的长明灯,往更高处飞啊,飞啊。
……
这青灯界,自建成以来,有近千年了,里面也不知何时出现了人类,他们修建了城池,推荐了领袖,和外面差不了多少,就是文明程度比较低下。
这里的人,头顶、双肩,一共三盏油灯,代表着生命力,熊熊燃烧的是壮年,风卷残烛的是老年,稳定渺小的是幼年。
冬天到了,城镇子里的壮年人们踏上了征途,他们需要带上春天找寻到的灯芯,到遥远的生命之海取水,将灯芯放入其中,制作做成新的灯油,保证来年还能继续在青灯界生存下去。
他们就是整个城池的希望。
今年的第一批取水人已经走了近半个月,可长明灯中并没有传来他们的消息,幕城的人们急了,这十有八九是出了意外。
城市里的路灯已经关闭,大家都进入了梦乡,不再讨论取水人的事,只有官府里的议事厅,灯还亮着。
议事厅里的讨论已经从早上,说到了晚上,城主昏昏欲睡,各大臣也是精疲力竭,唯有桌前那名精壮男子,唾沫横飞,说得起劲。
态度已经很明显,但这男子还在挣扎。
“我大哥为了家园,出去采集圣水,现在九死一生,你们却冷眼相待,不肯出一兵一卒相救,这让勇士们寒心,让军队的热血男儿寒心,让为了这个家园而努力的人们寒心!
你们再不批准,我这个二队队长,也不干了!”
财物大臣苦苦劝着吴兴炎队长,这时候,实在不是可以耍小孩脾气,大局为重啊。
“库存还能坚持两年,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险,今年真的不能派人出去了,青灯界的天变了,要是你们再出意外,城内的青壮年直接就没了一半,明年,怎么过?”
吴兴炎的哥哥,是一队的队长,也就是这次领队取水的人。
兄弟二人心有灵犀,但没人敢往他的直觉上下赌注,你说你哥还活着,要派人去救,但是从失联到现在,等了五天都没消息,凭你一张嘴,就想要调兵?
这不可能。
吴兴炎的嘴也笨,说服不了城主,举了无数两兄弟小时候心有灵犀的例子,都被当成笑话看待。
其实现在口才好坏不是问题,就算你说出一朵花来,他们也不敢跟着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