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霜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像个纨绔子弟的六殿下琛缡王，此刻竟能一丝不苟，以极快的速度批阅了四张百题考卷。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他便一气呵成，而后，神情自若地坐在宝座上，嚷嚷道：上茶，他要喝今年最新窨制的桂花茶，越馥郁浓香越好。

望着一会儿大人般成熟，一会儿又耍孩子气的琛缡王，老妪布满皱纹的脸上，挤出了和蔼的笑容，她似乎看出了瑶霜的惊讶疑惑，对瑶霜缓缓说道：“六殿下从小便是兄弟里最聪明的，莫说是文字，所有的图像、人物，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样儿，都是过目不忘的。”

“所有说过的话，都不忘吗？”

“老奴亲眼看着六殿下长大，从未见六殿下食言过，若是六殿下与秋霜美人之间存有誓言，秋霜美人大可放心，六殿下一定会说到做到。”

“誓言？”瑶霜忽然想起那日，他握紧她的双手，信誓旦旦地对她说道，“本王永远信你，本王发誓，定会竭尽全力护你周全。”

瑶霜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两抹红云，老妪意味深长地笑着，瑶霜慌忙回道：“我只是想起六殿下还欠我一个桃花美人的故事，六殿下不会忘记就好。”

“嘿嘿，秋霜美人莫慌，奴婢们都懂。”

瑶霜直接被老妪的话呛到，莫非老妪就是传闻中的“助攻”？

……

一杯茶分三口，第一口试茶温，第二口品茶香，第三口才是饮茶，琛缡王悠闲地呷茶入口后，美滋滋地大声宣布了四美人的成绩。

“经过本王的批阅，冬雪百分，春花九十五分，夏蝉六十二分，秋霜……十八分。此外，秋霜的考卷存在舞弊行为，要扣除二十分，因此，秋霜美人的最终得分负二分。”

语罢，琛缡王不再憋笑，他豪放地大笑着，满堂随之哄笑，所有人都在嘲笑瑶霜的狼狈不堪。

虽然，瑶霜早料到自己不能合格，但她没想到会是这番一败涂地，耳边络绎不绝的哄笑声化作无数锋利的细针，缓缓扎进她的身体里，令她痛苦不堪。

她像是一只受到伤害蜷缩身体的刺猬，绝望地捂住耳朵，蹲在了地上。

“他们怎么笑话我，我都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真的……不是很介意。”

“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别人怎么看我都无所谓，但唯独四殿下琨珸王是个例外，我想做他眼中最好的自己。”

只要一想到四殿下琨珸王，一瞬间，仿佛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只剩下委屈、不甘、担忧窝在心头，苦涩的猜想在瑶霜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瑶霜在担忧着。

“他会不会对我很失望？当他再次见到我，眼中残存的暖意会不会涣然消逝？他会不会至此后对我冷若冰霜？在我成年的时候，会不会也就不约我喝酒了呢……”

“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我只是想变得优秀一些，可以理直气壮地站在他的身边。”

“可是，我努力的结果，是今日此地此时此刻的无地自容。一切都源于我的痴心妄想，什么女性向剧情游戏，四殿下的好感度这么难涨，或许，我只能仰望遥不可及的他。”

“不战而败，我该怎么会面对四殿下？”

瑶霜还记得，游戏设定的记忆里，她的上一次哭泣，是在眼睁睁地看着妖人毁了她的家乡，屠杀了她的父母乡邻时，她哭到天昏地暗，眼睛干涩红肿，没有力气再继续哭泣。

当时的瑶霜再也不想流泪了，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哭泣了，因为她的心已经在鲜血烈焰中死去。

可是现在，为什么她会心里发慌，并感到心痛呢？

眼眶中不断涌出的水珠又是什么？

“啪嗒，啪嗒”，水珠滴滴溅落在地砖上，瑶霜将头埋得很低，不想让任何人发觉她现在的可怜模样。

瑶霜似乎听见，六殿下琛缡王的语气变得僵硬迟缓，明明他刚才还十分开心，但转瞬间，他似乎同自己一样失落。

让自己当众出丑，奇怪又变扭的“大猪蹄子”，怎么忽然就失落了？

琛缡王叹了口气，他用着沉稳的声音缓缓说道：“四重考察中合格了三重，便有资格参与‘智’的角逐，春花、夏蝉、秋霜、冬雪，本王祝贺你们，全部合格。”

瑶霜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她好像合格了……

合格三项，便可合格？明明之前没有听过这种说法。

春花、夏蝉、冬雪都在行礼拜谢。

琛缡王心烦意乱地摆了摆手，又道：“都退下吧，乡野村妇你留下。”

……

虽然瑶霜始终没有抬起头，但她知道，偌大的琉璃殿，顷刻间只剩下她与六殿下琛缡王两个人。

琛缡王没有训斥她的无礼，瑶霜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琛缡王应该正坐在宝座上，沉默不语地俯视着自己吧？

“身为女性向剧情游戏男主之一的你，怎么可以老欺负女主，真的不怕掉粉吗？”瑶霜心中抱怨着。

六殿下琛缡王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瑶霜很想问琛缡王，想再向他确认一次，自己是不是真的合格了？她真的可以参加“智”的角逐，为四殿下琨珸王争取胜利吗？

她鼓起勇气抬起头，却见琛缡王正蹲在她的面前，琛缡王的双臂抱住双腿，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谨慎地望着瑶霜。

“六殿下……”

“对不起。”

“六殿下？您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