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好几个月之后,有一天,和一个朋友,约在一间酒吧中见面,时间是下午两点钟。我提前几分钟到达,才一推门进去,就看到了梁警官!一时之间,我几乎怀疑自己是认错了人!
梁警官来了,这不是说不可能,但是他来了之后,总该和我联络一下才对。我呆了一呆,酒吧的灯光相当暗,但是当我在进一步打量了他之后,我却可以肯定,这个年轻人,的确是那个特别调查员梁伯宗。
但是,我也可以肯定,一定有甚么极其重大的变故,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生过,因为这时候,他的神态,令人震骇。
简单的说,这时的他,是一个醉鬼!在下午喝酒喝到这样子的人,除了“醉鬼”之外,是没有更恰当的称呼了。
他一个人坐在一张桌子前,当然,桌上放着一瓶酒和一只酒杯。他半俯向前,用手指在桌面上,好像正在拨弄着甚么。由于光线黑暗,也看不清楚。
我走前几步,心中的骇异更甚,因为我看他的样子,估计他至少有几十天没有剃胡子了,头凌乱,那种样子,和梁警官以前给我的印象精神奕奕、充满自信的一个年轻人,完全两样!
我还恐怕是认错了人,所以,当我一直来到他面前的时候,我先不叫他的名字,只是咳嗽了一下。
我那下咳嗽,相当大声,用意自然是想听到咳嗽声的人,抬起头来看一下,我并没有变样子,梁警官看到了我,一定可以认出我来,那么我就可以避免认错人的尴尬了!
可是,他竟像是聋了一样,仍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双眼定定地望着桌面。
当我也和他一样,向桌面上望去时,我不禁呆住了,我看到,在桌面上爬动的,是一只金龟子。
金龟子是一种有着金绿色硬壳的甲虫,是小孩子的恩物,的确相当好玩,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不再是小孩子了。
然而这时,看他的情形,他却全神贯注,望着那只在爬行着的甲虫,像是除此之外,世界上再也没有值得他注意的事情了。
我看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我又咳嗽了一声,然后大声叫道“梁伯宗!”
梁警官在我的大声叫唤之下,身子震动了一下,抬头向我看来,我立时装出一副老朋友重逢的笑脸来。可是,我立即觉,我的笑脸白装了,因为他竟像是全然不认识我一样,只是向我望了一眼,又低下了头去,而就在他抬起头来的那一刹间,我觉地的脸上,有一种极其深切的悲哀。
而当他抬起头来之际,我更进一步肯定他就是梁警官,是以他虽然立时低下头去,我还是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梁,生了甚么事?”
他不回答我,仍然望着那只甲虫,这使我有点愤怒,我伸手一拂,将在桌面爬行的那只甲虫,远远地抛在地上,然后,我又大声道“究竟生了甚么事,你不说,我一拳打掉你的门牙!”
梁警官先不回答我,只是拿起酒杯来,一口喝了小半杯酒,然后,又拿起酒瓶来,要去倒酒,我伸手,抓住了瓶,不让他再喝,又道“够了,你甚么时候起变成一个醉鬼的?”
梁警官直到这时,才算出了声,也直到他出了声,我才可以完全肯定,我没有认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