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问,众人也是心道“正是”,纷纷看向那个甲士。
那甲士还未曾回答,李忠却猛的站起身来,用尽全身力气,仰天长啸道“狗贼!狗贼……你竟敢断我大唐之紫金梁,凡我大唐子民,必诛之,必诛之……”他说又大声嚎啕,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显然此时已经精神恍惚。
众人看那甲士,那甲士咬牙切齿道“是秦槐。”他说“秦槐”二字时,咬牙切齿,似有血海深仇,他道“那秦槐以谈判之名,诓元帅深入雪族之地,酒席宴前借故退去,谁知那饮酒之处,竟是万年玄冰建造,其门墙厚达百丈,只留数个气孔,又埋伏数位大雪王一起,灌之寒气。元帅虽骁勇,却无脱身之法,十天十夜……他……他是活活被冻死的!”
“什么?”众人听闻细节,不由大惊失色。
梁老爷子问道“这等细节,你如何得知?”
“哇……”那甲士听闻,放声痛哭道“那雪族之人,将老元帅冻成冰雕,立于宫殿之中,此事一日之内,北地已经人尽皆知!”
孙琦一直没说话,此时一听,勃然大怒道“好贼!安敢辱我大唐忠良。”其他人听他一吼,也是悲从心起。
宋三也怒道“欺人太甚。”他心中暗道“那秦槐狗贼,自叛国而去,也不见有何动静,如今方才一计,便去我大唐军魂,好毒,好狠。”
高义悲愤道“我考完秀才,便学战技,去北地杀敌!”
“切切不可!”李忠听闻,却有些恢复理智,起身看着宋三几人道“你们三人,皆有奇才,日后成就未必就在秦槐狗贼之下,切记不可自绝圣道。”他说完,环视四周道“此非一人一己之私仇,乃我大唐子民之国耻。尔等后辈,需要刻苦用功,日后当雪此仇。明日我便上书,辞去县令之职,北赴边关,重入军旅,誓死报国。”
他一说完,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他浑身文能涌动,竟是悲愤交加之下,突破了文位,已经成了名士。
宋三心中暗叹,这李忠不说杀贼,只说“誓死”二字,显然他已经比所有人都清醒,现在不是报不报仇的问题,而是杨业已死,边关只怕不稳。秦槐毕竟是大儒,而且是状元,是大唐曾经的第一天才。他若定计,绝不可能只是害死杨业给自己拉仇恨,必然还有后招。
杨业在,边关坚韧如铁,杨业薨,只怕众外族已经有了入主中原之心。
虽然说大唐如今大儒有的是,北地边关现在就有数位,可是却没有如同杨业一样的兵家大儒,便是孙子世家的家主,也只是文豪而已。其他世家的大儒一来战力有限,二来两军对垒,并非靠个人实力,中原有大儒,雪族也有大雪王,蛮族也有大蛮王,沙族也有大沙妖,打起来平分秋色而已。
况且大唐朝廷,不可能把兵权交给世家之人。否则根本不用外族入侵,中原必然自乱,后汉的教训,历历在目。谁能顶替杨业?
如今朝堂剩下的五位大儒,倒是可以托付兵权,但是帝师蔡道威望虽高,但历来主和不主战,工相沈科是墨家奇才,但不通兵法,他和直相包争都是没有大心机之人,秦槐既然能用计斩杀杨业,杀他们百个也不在话下。
八王倒是可以,但八王乃是大唐二帝太子,当年放弃皇位而封八王爷,曾以圣道立下毒誓,绝不碰大唐兵权半分。此时虽是为难之际,可还没到亡国灭种之威,他不可能自废圣道。
除非当朝国师吕西星出面,可这位吕道长虽然通晓天文地理,能掌阴阳八卦,深通兵法,个人战力也在杨业之上,却神龙见首不见尾,只有他找你,没有你找他。等他得到消息,都不知猴年马月。而且让他去北地刺杀政要他还或许答应,若让他掌兵……这位吕道长这辈子什么都不怕,就怕麻烦。
孙琦一改往日玩世不恭的样子,面色郑重整肃,拱手道“等我成为文人之日,便是与岳父大人并肩抗敌之时。”
“好!”李忠欣慰的点了点头道“好女婿。”
李如意听他们如此互相称呼,脸上一红,却又想到父亲近日就要奔赴边关,生死未卜,心中又是一片忧虑。
在场众人知道,此乃哀国大耻,几日内必然天下皆知,他们也只是早知道了一个晚上而已。等他们一一散去的时候,心中各有打算,有的决心去北地守卫边疆,有的发誓刻苦攻读。
今夜的景色,已经不是良辰美景,在这些读书人心中,今夜是萧杀的秋风,冰冷的金轮,终究要枯黄的落叶……
孙琦回了自己家,这是中秋佳节,他要回去陪伴自己的母亲,也要说说今日定下的婚事。高义兄妹,却和宋三一起回了家,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提着几坛子酒。
菲儿早已经醉了,去了偏房睡下,把大屋让给了他们兄妹。高圆儿杯到酒干,却是一言不发。高义和宋三疯了一样的喝酒,他们聊今日,聊曾经,也聊未来。他们时而破口大骂,时而放声大哭,他们只恨自己是文生,没有杀敌之力。
“百无一用是书生。”高义含着泪说完这句话,便趴在桌子上彻底醉了。
宋三也醉了,舌头也有些打颤,他抬起头看着一言不发的高圆儿,问道“你……你想去边关……额……是不是?”
高圆儿并不惊讶,面色坚毅,点了点头道“是。”
宋三没有劝她,因为如果是他,高圆儿也不会劝他。他看着高圆儿此时英气逼人的脸庞,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笑了。
“你先走一步……等……等我成了文人……我去边关娶……娶你……”他说完,也和高义一样,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