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二叔和二婶儿眼眶微红,也正在门口挂帆,宋三见了躬身行礼道“二叔早,二婶儿早。”
两人看到宋三来了,点头示意道“三郎要去学上了?”
宋三道“早些去准备,二叔二婶儿都知道了?”
刘二叔那憨厚的脸上一苦,带着几分哭腔道“知道了,大家都知道了。三郎啊,二叔这辈子是没指望了,你可一定要成为文人呐!到时候也帮你二叔砍几颗蛮头回来。”
宋三郑重躬身作揖道“莫敢不从。”他心道“二叔说‘砍蛮头’,显然是读书少,连雪族和蛮族都分不甚清。可这等普通百姓,都为国悲愤,秦槐呀秦槐,有此民心在,你便杀遍我中原大儒又能如何?”
宋三心情沉重的走进蒙学馆,梁老爷子却已经在学馆中了,宋三忙上前行礼。他知道这位老爷子每天都是要来学馆看看,旁人问他看什么?他说,看看希望。
梁老爷子显然昨晚也没有睡好,之前他和宋三不熟,见面也只是互相行礼,今日学生还没有来,天色尚早,更兼前夜喝了几杯酒也有些熟络了,竟拉着宋三的衣袖攀谈起来。
“真的是老了,泰山在前,老朽竟一直不知,惭愧惭愧。”梁老爷子感叹一声道“三郎大才呀。”
宋三一愣,问道“梁老因何如此说?倒是让学生不解。”
梁老爷子笑道“三郎前日诗文一出,便是雀化鲲鹏了。”
宋三不解道“小小墨香而已,何足道哉?似梁老的学识,怕不是都已墨香满室了。”
梁老爷子摇头道“可惜老夫一生,留下满室墨香,终究也不曾写过传世篇章啊。”
“额……学生不懂。”宋三嘴上说着,心中却暗暗奇怪道“梁老爷子如何得知那诗是我写的?”
梁老爷子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三郎莫要唬我,老夫两眼昏花,可这耳朵却是最灵的。你可知我的战技得悟于何书何句?”
宋三苦笑道“学生不知。”
梁老爷子道“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
宋三讶然道“《庄子》?原来梁老竟是道家弟子。这么说来,梁老竟能借风而闻声?岂不是……顺风耳?”
“顺风耳?”梁老笑道“这个名字却是不错。不过也只是听力稍微好些罢了,昨日你二弟声音实在太大,老朽才听到一二。”
宋三忙道“此事还请梁老代为隐瞒。”
梁老笑道“你莫慌,此事不单单是我,当时能控风力的还有几个老东西,不过我们这些老东西老了,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情,我们不问。”说完又感叹道“哎……你且不说了,那个高义也了得呀。就是你那二弟,也是至情至性的赤子,你们这些年轻人,都会比我们走得远。”
他们正说着,便有一个小蒙童走进来,七八岁的年纪,抱着书袋来到两人身前,躬身行礼问好,待两人点头回礼,才走进了屋,坐在书桌前拿起书看起来。
宋三和梁老的目光一直跟着那个孩子,待看他拿着书自己默念,宋三才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
梁老一愣,抚须乐道“好,说的好,江山代有才人出,江山代有才人出!”
宋三却摇了摇头,叹道“杨元帅之事,已经满城皆知了。”
梁老拍了拍宋三的肩膀,向外走去,边走边道“应该知道。”
宋三待他走出门,才想明白这句“应该知道”,一来是指这等大事,想瞒也瞒不住。二来是说,杨业一生为大唐几乎倾尽所有,这天下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半在杨家。杨业逝去,天下百姓应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