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师囊虽有些家业,在歙州也算得上是一个富户,但他在摩尼教中的地位并不算高,而方腊掌管漆园,园中漆工大多是摩尼教教徒,座下弟子众多。方腊人缘颇好,行侠仗义,在教中威望甚高,众望所归的他很快便升到了尊者的位置。
摩尼教遍布江南,分支无数,并没有统一的组织,也没有唯一的教主,分散各地自成一派的分教虽互不统属,但教内弟子地位职位的高低都是一样。刚入门的弟子称之为门徒,和柳青那晚在无名谷中被迫入教,刚刚加入进去时,就被称作门徒。随着地位的提升以及入教时间的长短,大多数门徒都可以升为教徒。这就有点儿临时工转成正式工的意思。但教徒在教中的地位还是最低,除了自己管好自己外,没有任何的权力。再往后发展,一步步向上便是信徒、信者、信使、尊者、尊使。尊者在教中的地位已经很高了,是一个州,一个府,或几个县摩尼教的最高领导。尊者上面是尊使,尊使是统辖一省之众或几省之众的最高领导,但他们常常行踪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平常的教中弟子可能一生当中也见不到尊使的面。尊使上面是尊主,这主儿更是神一般的存在。尊主是大宋王朝所有摩尼教弟子的教主,但近百年来,尊主只是传说中的存在,没有人知道尊主是谁,尊主的大驾现在何方。这也导致大宋境内摩尼教四分五裂,分支众多,甚至连教名都不统一,如在江浙一带的两浙路,摩尼教仍被称作摩尼教,而在福建则被称为明教,在淮南被称为二桧子,在江东路被称为四果,在江西路被称为金刚禅。
歙州与青溪同属两浙路,仍是教中有教,支中有支,互相并不统属。但在教中,方腊已高居尊者之位,吕师囊却只是个信者,这信者还是捐来的。因为他条件好,较为富裕,平时经常慷慨解囊接济教中兄弟,教中众人便推举他做了信者,但他常年在外做生意,基本上不管教中的事。
两人在教中的地位相差悬殊,虽是不同的分支,但同在摩尼教的麾下,初次见面的吕师囊自然要向方腊行大礼参见。
两人寒喧了一阵,方腊道:“我已在下面备好了酒席,专为吕员外和众兄弟接风洗尘,吕兄弟,请,一路艰辛至此实在不易,走,吃几碗压惊酒。”
柳青走在最后,他追上了一位清瘦的老者,说道:“顾老,这两艘船你看了没有,能修复如初吗?”
这位老者正是临江船厂的老船工顾苍岚,顾苍岚抚着颌下的胡须,沉吟了一下,说道:“刚才你们在这儿说话之时,老朽带着几个老伙计,举着火把将这两艘船粗略地看了一下,凭我们的经验和手艺,将它们修好应该问题不大,只是其中一艘破损严重,需要大块的木料,而且,我们这儿多少年没开工了,手头儿的工具生锈的生锈,丢的丢,早已残缺不全,还得采买一大批器具,若想将这两艘船修好,估计得花费不少银子。嗯,肯定得花费不少。”
柳青见状,问道:“那……顾老,你能不能估算一下,修好这两艘船大概需要多少银子。”
顾苍岚伸出一根手指,说道:“至少得一千两银子。”
“什么?一千两银子?”柳青听后差点儿没有背过气去。
顾苍岚见柳青的举动如此惊讶,还以为自己说的价钱过高,赶紧说道:“柳兄弟,如果我们老哥儿几个处处省着点儿,估计有个八九百两也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