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照，光芒万丈。一匹高高的瘦马驮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马缰绳被一个壮汉攥在手里。

二人一马，不疾不徐，出了乌拉城的城门，就直奔西北，目标是凤凰山。

牵马大汉手搭凉棚，看一眼快落山的太阳道：“我的第一个官职就是给人家牵马坠蹬，两年多了，还没有牵一回，这头一回，竟是给你牵马了。”

马上的小姑娘，一笑两个小酒窝，煞是可爱，她咯咯笑道：“九叔给我牵马，是我的荣幸，谢谢。”

小姑娘正是程乙一。

张重九很喜欢听程乙一说话，她说的话就像是讲礼貌的孩子，直钻人心。

“对了，还没问你，那个弼马温到底是什么意思？也是牵马的？”

程乙一咯咯的笑起来，还不忘捂起了嘴，更是把酒窝露出来。

程乙一很喜欢笑，没说话前，一定要笑。

“如果有两个解释，你想听哪个？”

“有分别，就都听听，没分别，你就随便说一个。”

“咯咯咯，有分别的，都是骂人的话，不过，一个骂的轻，一个骂的重罢了，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听了，反正早晚会知道的。”

程乙一如此说，张重九就真的答应她，不问了，也不想知道了。

“好，那就别说了，慢慢会知道的。”

程乙一出奇的这次没有笑。她很疑惑张重九到底是什么人，换做其他人，一定会刨根问底的，而张重九却非常的听话。

“我真好奇，你为什么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总感觉心事重重。”

张重九叹口气道：“如果你经历过我经历的，你也会跟我一样了。”

“咯咯咯。”忽地停下，带着哭腔道：“难道我经历的还不苦，我记事起，就没吃饱过，今天又经历了父母双亡，我突然就没了依靠，以后我只能依靠自己，可是我才七岁啊，我还是个孩子，我不努力，立刻就会死，九叔，你说，我不苦吗？”

张重九头一次感觉有一个和自己能够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伙伴了，如果程乙一不叫他九叔，他觉得他们是天涯沦落人。

张重九回头看着泪流满面的程乙一，摇摇头道：“对不起，这世道的无情，让你提前感受到了悲哀。”

张重九突然觉得是自己对不起程乙一。

“我不知道是谁的错，也许是老天，也许是皇帝，也许是我们自己，但是，我觉得，即使我们经历再多的苦痛，至少我们还活着，还有一条命，而亲人们，他们死了，他们看不到我们感受到的，有时候，活着也不容易，活着，不是为了享受痛苦，而是要缅怀故人，或者是为了爱的人挣扎。”

张重九想起了孔雀，有了如此的感悟。

程乙一像是被张重九的话击到了内心最深处的灵魂，怅然若失。老马踏着黄土马道，噗噗噗作响，激起一撮撮的烟尘。

半天，程乙一像是放下所有的背负，扔掉了头顶的阴云，咯咯咯地笑起来，她不说话，就一直地咯咯咯地笑。

张重九不明白她笑什么，也不知道她笑什么，也不打扰她，任由她自由的，快乐的笑，转而，他也跟着笑起来，笑过了，一切都好了，笑出来，所有一切的烦恼都笑没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