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阳城外,蓟燕山坡上。
“公子,此地虽无河流,但俺不明白这与我军击退黄巾贼有何关联?”张飞弯低身躯,缓缓滑下陡坡,落地后轻拍衣衫尘土,疑惑道。
从蓟燕山下来,徒然陡坡不断,众人顾不上谈论,只有不时滑落下行的摩擦声,嘶嘶作响,正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直到一处平地,张飞才将山顶上的疑虑提出。
“翼徳说得是,公子,老管不懂什么地理,甚是不解公子因何问此。”管亥附和道。
“我只是在想,黄巾贼他们是否也同这些枯柳矮草般,只需依赖露水生存,可以长久不需要饮水?”云襄没有直接托出全文,故作陷入思索深渊的模样,自语道。
司马言两眉舒展,嘴角上扬,眼睛里绽放着兴奋的光芒,奸笑道:“妙杰你的意思?是要在靡冥河设下埋伏,好来个瓮中捉鳖?”
“瓮中捉鳖?”刘备不明白其意,问道:“这是何意?”
“这···”云襄猛地想起此语在汉代还未有人提之,忙搪塞道:“这是我们家乡话,意思是好比钓鱼老翁在那如瓮般大小中捉鳖,信手捏来轻而易举。”
“哦~”众人懵然听懂几分,纷纷点了点头。
“公子家乡当真是博学多才之地。”符伯称赞道。
“瓮中捉鳖!”关羽闭眼像是在体会场景般沉醉,忽地又猛睁凤眼,笑道:“此语甚是贴切!”
云襄附拍折扇于掌中,苦笑道:“不错!不错!”
“把孙仲和裴元绍比作鳖?”张飞仰头大笑道:“公子当真言语惊人,那好,咱们就来个瓮中捉鳖。”
“不错!我们这就去靡冥河,看看到底是哪只鳖先掉入我们瓮中,走!”云襄道。
“是,公子!”众人齐应一声,随即动身。
就这样,十余个人影沿着上山的路原路返回,踏过矮草荆棘,往那片葱绿的山下亦步亦趋的走去。此时,山上柳树残剩的枝条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给打折,折断之处竟然奇迹般的冒出一丝绿意,一丝残搁断壁的山顶上少有的绿意。
······
靡冥河。
河道长约三百六十九尺,宽足有五丈余,河畔边长满苍翠欲滴的绿草,其根部与水底的绿藻缠绕在一起,水浅手肘可及,底部被阳光反射得发亮的石子,如稀世玛瑙般光彩夺目;靡冥河四周寻不到一处河流的源头,就好像凭空坐落于此似,连它的流向何地也不曾有人得出结论,一些久居范阳城的乡民老者曾一再言论,说此河无源头亦无源尾,自成一圈如巨蟒般咬着自己的尾巴,神秘莫测故取名‘靡冥’。
距离河道不远处,几块突兀的岩石被夏季水涨给冲到河岸边,这里水位明显较深,几乎将两丈高的老树淹没过半;树上栖息已久的麻雀不停哀鸣着,好像在抵触入侵它们领土的异类。
果不然,不远处浅洼的岩石堆垒之地,正盘坐着一位手持钩杆,面貌清俊书生打扮的男子。他目光时而移动,时而静止,不知道捕捉什么,担心什么。
······
“公子,每次都让你身首异处,这怎么可以?”刘备失色道。
“是啊,公子这次就让老奴代替公子打头阵,这带我熟。”符伯急道。
张飞抢道:“不,公子,还是让俺张飞来吧,就算他们人多,也奈何不了我。”
众人听完云襄瓮中捉鳖的计划,竟然是将自己又推向最危险翁公角色,纷纷不赞同的抢着顶替云襄。
关羽道:“三弟,这不是杀敌那么简单,若是事先让裴元绍察觉异样,公子的计谋就全盘落空。”
管亥道:“翼徳,云长说得对,虽然我也很想替公子冒这个险,可自觉得无法想公子般运筹帷幄,毕竟这是公子所出之策。”
“可万一···万一有点···”张飞顾虑道。
“好啦!”云襄快刀斩乱马,沉声道:“正如云长、老管所言,此计是我所想,必然由我来最为合适,只要诸位按计划行事,我自是不会有什么大碍,况且在蓟县之战中,相信诸位也看到云某并非手无缚鸡之力,只会耍些伎俩之徒,他们一时半会伤不到,你们大可放心。”
云襄的话霎时点醒众人,争议声瞬间化成徐徐的点头与嗯哼声。
“公子,是俺老把公子与那乡野书生相比,只懂得出谋划策,蓟县一战中,你硬是杀开一条血路的模样,俺老张真是,真是不敢相信。”张飞回想道。
“是啊,是我等皆小瞧公子了。”刘备拥护道。
“那此番行动?”云襄试探道。
“我等皆听公子调遣!”
众人齐吼一声,拱手拜道。
“好!”云襄满意地点了点头,郑重道:“此番我军将分成六路,分别由文仕、猛元、勇德三人统领三百骑兵,在靡冥河外百里余范围内来回奔驰,重在混淆敌军视线,切不可与敌军正面交锋;玄德领兵五百,云长领兵五百,翼徳领兵五百,管亥、邓茂、符伯各自也领兵五百,分别藏匿于靡冥河附近,相距不得超过三十里,以便相互照应,待猎物进入视野范围,看我举物为号,将他们团团包围。”
“遵命···”
······
谁会成为第一只自投罗网的猎物呢?孙仲?还是裴元绍,谁也料想不到,就这样,刘备等人无奈地压抑着心中那股躁动藏匿于林中,回想起半盏茶前云襄说言,在没有见到云襄的示意,谁也不敢妄自行动,就如死物般静静爬伏在林中,忍受林中蚊蝇虫蚁百般纠缠也无动于衷,眼神一刻未曾偏移。
“瓮中捉鳖!”云襄从回忆中抽身,轻提眼前那把用附近竹子所做的竹竿,自言自语着。
······
靡冥河外,官道上。
“驾···吁···”
“呼噜噜···”
一名脸色难看的男子,忽然拉住胯下奔驰而前的战马,挥手示意道:“停下!”
身后近千名面如死灰的黄巾士兵,纷纷左顾右盼,眸子里被恐惧深深地占据,有不少受伤的黄巾士兵,托捧拳头似乎是一种祈祷。
“将军!”男子马下一名士兵上前试问道:“可是有何发现?”
马上男子沉眸一闪,直起腰背眺望远方,隐约见到飞尘冲天,重叠不停的马蹄声渐行渐远,蓦地又如近在咫尺,男子忙拉马掉头,大吼道:“前方有大量军马踏足之势,定是有重骑在前,速速改变路线。”
“将军,如今后有孙仲两千叛军,前有未知骑兵,我们该往哪里退?”有士兵发问道。
男子蹙眉困扰,一时间不知下令撤往何处?
“将军,不如我们先撤到之前呆过的河道,再做打算?”马下士兵提议道。
男子蹙眉微缓,迫不得已的轻弹一口气,道:“哎!看来只能先行退到那里,再做打算。”
“嘶···”
话音刚落,男子拉马掉头,战马一声长鸣四蹄狂抓起碎泥,朝树林间的河道直奔而去,身后士兵紧紧跟随着,奔走方向正是云襄所在之地——靡冥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