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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朱儁因黎阳城黄巾贼类似放弃的异样举动,一时得以忘形,放弃了博庆从贾诩那里带来的策略,一心认为就此贸然撤离将是前功尽弃,当晚营内将士们纷纷卸下心中久久沉重的石头,依桩酣睡者不计其数,遂不知黎阳城门紧闭的另一头,已是蓄势待发的杀机。
夜色如墨,天际昏暗不辨方向,漆黑得连黎阳城门在哪个方向也很难寻。
与之相比,灯火通明的朱儁军营外,几名懒散的守夜士兵,渐渐有些浑噩打起顿来,千斤重的眼皮坠眶而闭。营内的守备更加松懈,任坚持站岗的不外乎朱儁帐外的两名守卫,其余的士兵眼皮都跟自己打起仗来,有的几名士兵索性扎进马厩棚里的草堆呼呼大睡。
就在此时,全城昏暗无光的黎阳城,忽然传出一阵阵琐屑咯噔声,随后的声响更为嘈杂,漆黑成团的东西,行色匆匆朝朱儁营移动,借着稀薄地月光不难看清这是一帮潜行出城的黄巾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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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儁营,朱儁帐内的油灯依旧亮着,朱儁自感此番剿灭黄巾贼,一举得以拿下张梁,甚至是黄巾贼祸首张角,心中自是居功自傲,乘着全无睡意的时间,执笔准备一书此番作为,好让众人皆知自己的赫赫战功。帐内只博庆一人陪同,闲暇之余二人多有交谈,说道起来博庆难免提及贾诩之言,劝朱儁听之。
听得多了朱儁觉得他有些杞人忧天,更觉得贾诩庸人自扰,没有先前在帝都初闻他时那般有气魄,动不动便是撤离弃車保帅的丧气话,说到底他也不过一个比自己多读了几年兵书的书生,算起来自己跟随皇甫嵩上阵杀敌时,他还不过是董卓名下小小吏官,也不曾上过阵,杀过敌,就如此轻易言论胜败,现在想想朱儁开始有些后悔邀请他助阵皇甫嵩。
再者说,黄巾贼纵使不肯投降,也断不能还有反扑的力气,自己帐下还有近万汉军,怎能由得他们乱来呢?
朱儁不愿再与博庆争论,索性将其打发出帐外,自己欣欣然自傲地一笑:“哈哈哈!黄巾贼此番决计是气数已尽,怎么可能还会反扑呢?贾文和呀贾文和,亏我还以为你多有智谋呢?简直是贻笑大方,哈哈哈!”
朱儁刚刚自负嘲语一番后,营帐外已经响起士兵慌乱的叫喊声:“不好了,黄巾贼来袭营了。”
寂静的午夜,士兵的声音越发地尖锐而凄厉,加之所喊之事着实过于惊骇,帐外相继传来阵阵哗然。
朱儁更是大惊失色,险些失手用力折断刚蘸墨的毛笔,正欲开口呼唤营外守卫时,方想到黎阳黄巾贼所剩无几,岂敢螳臂当车自寻死路而来呢?心神稍定,朱儁不慌不忙道:“左右,去看看是何人喧哗?胆敢胡说八道。”
“哗~”
正待朱儁以为是何人要来通报此事时,牛皮帐帘哗地被人用力掀起,博庆已经行步如流星般闯了进来,帐帘卷起的风差点打散烛火,在摇曳欲灭的烛光下,朱儁愕然看着博庆一脸慌张的脸,额纹间夹杂着汗水,赤脚未裹上体喘着气,那双晦暗的珠子里全是惶恐之色。
“将军···不好了,黄巾贼···真如贾诩所言反扑攻营而来了···”
“什么?”朱儁惊讶的从椅子上跳起来,沉着脸问道:“可曾有假?”
博庆吞了口唾沫,稳住气息,急切道:“不曾有假,敌军分成两路,一路直取了我军粮营,其中一路敌将不知是何人,竟然勇猛得连斩我军三名小校,洪邑正率领将士们上前抵挡,将军该当如何?”
只一片刻功夫,朱儁帐外的其他营帐逐渐闹腾起来,哀嚎与惨叫的乱成一片,粮草囤积之地的营帐轰然被点燃,火势迅速蔓延开来,浓烟冲天而起,周边许多营帐内原本还在酣睡的汉军,皆成了火人哭喊着冲出帐外,却已是面目焦烂痛苦的在地上挣扎至死。
火光透过牛皮帐幕,映亮了朱儁煞白的脸色,以及那还未风干的墨迹。
“这···”朱儁全然失措,送落手中的墨笔,“这可如何是好啊···”
“将军我们还是快撤离此地,前往濮阳望西沟与贾诩先生汇合吧,只有他能带我等击退黄巾贼了。”
“···文和?唉···”
朱儁听完心中顿感受挫,叹气道。
朱儁此刻心中定然万般后悔,后悔不听博庆贾诩之言,居功自傲强行欲将黄巾贼一鼓作气歼灭,才致如今黄巾贼乘着自军松懈,反扑攻营的危局。可如今要他灰头土脸的跑去找贾诩,着实令他心里不是滋味,堂堂一员朝廷将军,官拜右中郎将,实实在在的朝廷大臣呀,要是就此落荒而逃,传出去让同僚听了,自己的颜面该往哪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