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来的不过是替死的糊涂将士,”片刻后,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他只言片语,李历又得一疑惑,但是李历到底也不是庸碌之辈,与身边的早已心知肚明的郭嘉稍微撞眼,在那同样面容平静略带微笑的脸上,李历愈发感到没有那么紧张,无论如何,此战云军都已然胜券在握。
李历像是被这种无形中莫名自信轻松的氛围感染,唇角微微含笑,将目光缓缓移开。任沮授、田丰、辛毗兄弟如何称赞,都不如自己亲自和他见上一面体会切实。多日来围绕在他心中的困惑,似乎越来越明朗开,云襄果真与众不同。
在别人眼中,他不过是一个年不满二十,凭着不知道的缘由当上了这云军的首领,有人曾说是因为他老子的关系,否则怎么区区毛头小子如何能当大任。而现在在李历看来,那一切莫须有的讽刺诽谤,只是因为他们并未真正认识他。
……
……
与云襄大营的轻松适宜相比,张梁大营似乎显得大战在即异常紧张。做足了充足的准备之后,这位黄巾义军首领中仅剩的三将军不声不响的召集了全营上下所有弟子,于大营下做最后的动员。
烈日高照,营门口黄灿灿地一片,黄巾势力仅存的两万余众弟子,汇集在这里,他们交头接耳讨论首脑要做什么,谁也没能想到他们的首领正密谋着什么。
营门下赫然有四人推着一辆马车缓缓而来,马车上摆放着一口棕色的棺木,棕色的棺盖顶上铺着一条鲜黄色的布匹,流苏下垂,令气氛森然怪异起来。许多人并不知道那口棺木里到底躺着谁,或许只是张梁为了示警而让人做的。众人相继收住嘴,沉默着目迎马车后徐徐走近的张梁,以及张曼成等几名头领。
张梁一手搭在棺木上,侧着脸严肃的望着众弟子,迟迟未开口。
没了张角、张宝,张梁本以为天就此塌下来了,但是意外中在张角怀里拾到那本太平要术,第二天一切都改变了。张梁不打算就这样庸庸碌碌等待汉军或者云军打来,坐以待毙。
他知道报仇无望,但是起码要保住自己大哥的尸骸,血脉,以及自己的性命。起义之日,本就是非不成而不得终的路。但是如今性命显然会比夺掠城池要更重要些。
“弟兄们,大贤良师已然薨逝了!”
张梁一开口就是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张角死了。这消息对于当下接连吃了败仗的黄巾士兵们,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灰律律…”
马匹甩动着脑袋,长吐鼻息,四蹄焦虑地来践踏着,与听到张角死讯的黄巾士兵一样,焦虑在内心蔓延开来。
“窸窣……”
脚步摩擦过泥石的清脆声中,张梁拖着脚后跟独自上前走了几步,走到众人面前伸手直戳苍穹,高呼道:“现在不是我们悲伤的时候,大贤良师虽然不在了,但是他仍在天上看着我们,我们要完成他的心愿,攻破广宗城,夺取冀州!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风如热浪般的风,狂咬着营门上那杆黄色大旗,激荡的旗面不停地翻滚抽打着,仿佛正在响应张梁的号召,怒嚎顷刻间替代了心中的不安,纷纷跟着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攻破广宗,诛杀云襄!”
张梁鼓动着三军,嘹亮的口号声冲破热浪,挤出营门之外,回荡在山涧之中,久久不息。
张曼成幽眸下沉,怔怔地望着张梁的背影,有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张角!这一幕像极了张角当日在颍川高呼起义时的场景,势如破竹,颍川多地狼烟顿起,那时的黄巾大旗几乎插满了整个颍川郡县。
“擂鼓!”
“砰砰砰…”
张梁朗声一喝,左右早已安排的十名鼓手应声而击,三通鼓震耳而至,众黄巾士兵凛然噤声,嘹亮的呐喊声旋即被震耳欲聋的鼓声替代,成千上万双充血难消的眸子聚焦到张梁身上。
煽动人心的往往不需要长篇大论,张角擅使此等把戏,如今的张梁亦有此能耐,张曼成臣服于他,万名弟子在举手投足之间被他燃起熊熊斗志,或许张梁真能带他们逆转局面,如同张角带领众人奇迹般反扑击垮皇甫嵩大军一样。
然而,奇迹真的还会再次上演吗?
张梁深深地吸了口气,布满血丝的眸子骤然森冷无比,嘴角微微暗扣的冷笑无人察觉。这些人……是当日大哥救他们脱离苦海,如今也该到了报答的时候。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想到这里,张梁忽地侧过脸,看了看身后的几名头领,眼眸里没有丝毫杀意,可心里却始终一个念头,这次他们都将成为自己金蝉脱壳的替死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