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电风扇吱吱呀呀的左右摆动着低低垂下的头,搅动着屋内烦闷燥热的空气。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听上去,仿佛下一秒就要撑不过去,就此罢工。
洗完澡,苏芜穿着棉质的无袖睡裙,趴在床上,神情呆滞,一下一下用头撞着枕头。
她其实想撞墙的,想了想,她又没练过铁布衫、铁头功之类,用她区区血肉之身去撞墙应该挺疼的,还是算了。
就这么在枕头上撞了好一会儿,她干脆把整张脸都深深埋了进去,长长的哀嚎一声,久久都没有再抬起来。
此时,她真的想把自己闷死的心都有了。
事情究竟是怎么演变成这个样子的,她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搞明白。
明明就是一件很简单的欠债还钱的小事儿,到最后竟变成了她要给穆正尧做一个月的饭来抵债的约定!
噢!老天!是她打开的方式不对,还是当时她的脑袋进水了?怎么就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他这么麻烦的要求呢?
像他那样一个动不动就去像品雅居这样的高级餐厅吃饭的人,她做的清粥小菜、粗茶淡饭,他能吃得惯吗?
好吧,吃不吃得惯还是次要的,关键是现在她突然要多管一个人吃饭,还是个男人。这……这也太奇怪了!
早晨她偶尔赖床,两片饼干一杯白开水都能对付过去,他能吗?
晚上从店里回来,拖着一身疲惫,她哪里还有做饭的心情?很多次都是在路边小摊儿上买几串麻辣串就解决了。他能吗?
光是看他在餐桌上那一副斯文至极的吃相,估计他连麻辣串儿长什么样儿都不知道吧?
苏芜越想越后悔,越想越后悔……她烦躁地把自己的头发胡乱糟蹋一通,不由得在枕头里再次发出一声更为凄惨的哀鸣。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翻过身来,像条死鱼一样仰面朝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满脸的生无可恋。
如果世上有卖后悔药的,她一定二话不说,立刻就买一大把吞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困意渐渐袭来,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又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黑暗和寂静,又是那个如深如万丈悬崖般陡峭直立的地方。
黑和冷包围着她,侵袭着她全身的每一根神经。她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死亡的气息慢慢向她逼近……
她恐惧的浑身发抖,即便咬紧了牙关,也能听到牙齿在口腔里咯咯的打战声。
她想逃,可是迈不动脚步。
她一遍又一遍的大声地喊:“这是哪里?有人吗?有没有人?”
可是什么都没有,回答她的只有空旷的寂静和黑暗。
直到她再次从那极高之处向下极速坠落,她才猛地惊醒过来,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风扇的自动定时已经到了,早已停止了转动。
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吓的,她的睡衣已经大片大片的被汗水湿透,黏答答的贴在后背和胸前。她的头上也全是汗水,头发被浸湿成一缕一缕垂在额前。一张小脸颜色惨白如纸。
苏芜按亮床头的小台灯,赤着脚跳下床,打开电风扇的最高档,“吱吱呀呀”的声音重新响起,呼呼的风顿时吹得她的身体一颤。
她回到床上,坐下,双膝微曲,拉过一旁的夏凉被连同膝盖一起,紧紧地抱在怀里。
昏黄的灯光里,苏芜的神情有着凝滞的恍惚。
她为什么又做了这个可怕的梦?已经是第二次了……
梦里的那个地方到底是哪里?那个黑色的影子,那双骷髅般索命的手……会是谁?
这个梦到底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连续两次做一模一样的梦,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
苏芜呆呆地想了很久,想的脑袋都疼了,也没能想出个头头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