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爷却笑起来:“淋一点雨也没什么。”
她走过来之后才看到陈三爷对面的两个人。一个穿着件竹叶纹杭绸直裰,长得有几分像陈老夫人,但是男生此相却有些阴柔,细眉薄唇,面容干净。打量了她一眼没说话。一个穿着件织金丝团花纹锦袍,长相俊朗,笑容满面。正是陈四爷和陈六爷。
陈六爷笑眯眯地喊了声:“三嫂嫂。”又多看了她一眼,称赞了一句:“三嫂嫂的发梳得好……”
陈三爷脸上的笑容就收起来,低声让她先去里头坐着等。抬起头陈六爷才看到他目光严厉,不由得解释道:“三嫂嫂的丫头好,发梳得好看。”见陈彦允还没说话,他心里发虚,忙涎着脸笑道,“三哥,你知道我嘴上没个把门的……”
陈三爷才嗯了一声,知道他是无心惯了,张口就来。才说:“那崔氏的事,你怎么打算?”
“还能怎么打算……”陈六爷喃喃道,“就这么过了呗!反正人都死了……”
陈彦允笑了笑:“怎么过?怀着你的孩子,一尸两命了?你还想就这么过了?”
陈六爷又道:“你……你虽然是个尚书,也不能扭自己的弟弟去见官吧!”
“见官?”陈彦允冷声喝他,“你以为我不会吗!陈家多少年积攒的名声,就让你败坏光了。你现在还敢拿见官来威胁我了,我说一声判你砍头,那就是砍头,你以为知府敢判你个流放?”
锦朝在里头听到都吓了一跳,她还没见陈彦允这么生气过!
陈六爷生性风流,任谁都管不住。锦朝记得陈老夫人跟她说过,他去那些下三滥的地方,回来被陈老太爷打得爬都爬不起来,鼻青脸肿地哭着说:“……二哥、三哥喜欢读书,我什么都不喜欢,就这么一个喜好,您看在我是您儿子份上,留儿子一条命吧……”陈老太爷气得把他打个半死,养了三个月才好过来。
但是等伤好了,陈六爷依旧眠花宿柳。天生多情。
不过陈三爷说的那个崔氏……锦朝倒是记得。因为这件事最后闹得很大,陈六爷在外面养了外室,好像是个寡妇女儿,陈家上下都反对他纳崔氏为妾,陈六爷也失去了新鲜劲儿,渐渐就不去找崔氏了。崔氏托人给他带信,说怀了他的骨肉要他过去看看。要是他再不过去,她就一头撞死,也免得不干不净活着。
陈六爷好像还冷笑着说了句:“让她死去,我看谁拦着她!”
女主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他实在看太多了,一点都不新鲜。
没想到,崔氏真的死了……死得极为凄惨不说,那肚子里四个月的孩子,也跟着母亲去了。
这事传得很大,陈家声誉难免受损。后来陈六爷只能去寺庙住了半年,算是给那对母子赎罪。
她继续听着书房里的动静,陈彦允发怒之后,陈六爷就不敢说话了。
陈四爷才开口道:“三哥,是老六的错……但现在人都没了……”
陈彦允过了许久才说:“等雨停了,你带他去给崔氏的家人赔罪,备重礼。崔氏是凶死,再从宝相寺请人去做法事超度,别的事等做完了再说。”陈四爷应是,和陈六爷一起出了书房。
锦朝才从里面出来,陈彦允看着窗扇外的大雨不说话。听到她走过来,叹了口气问她:“刚才你听到了?”
锦朝点头应了一声。陈三爷才拿起她带过来的油纸伞:“先进午膳吧。”
陈三爷撑着伞,手臂拦着她的肩怕她淋到雨,青石砖路上满是残枝落叶,锦朝低头就看到他一双皂色靴子,脚步稳重又优雅。等到了游廊上收了伞,锦朝才看到他半侧肩都湿了……
陈三爷很自然地拉着她往正房走去,她侧望着他高大的身影,突然有种有人为她遮风挡雨的感觉。
她不由说:“您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
陈三爷不想她理会这些事,摇摇头道:“等他回来再看看……你别管这些。”他生气并不全是是因为陈六爷逼死了崔氏。而是他做错事也就罢了,偏偏一副无赖样子,知道自己的亲人不会置之不理,一点悔过的样子都没人,等着别人帮他善后……也不知道谁惯出的脾气!
等到了正房,东次间的饭菜已经摆好了,果然都是些清淡的菜色。
外头雨下得更大了,竟然开始打雷闪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