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陈玄青下午过来教陈曦练琴的时候,顾锦朝请他过来,在西次间说话。
上次看到陈玄青还是大年初一的时候,在陈老夫人那里。陈玄青看上去表情有些冷淡,站得远远的看着她:“母亲有事吗?”
顾锦朝心想果然不该趟这浑水,叫雨竹搬了凳子给他坐,给他倒了杯峨眉雪芽。
他抬头看了一眼,西次间里站着顾锦朝的两个贴身丫头。
“我近日和晚雪说话,她说你似有心事。”顾锦朝语气平淡,“你们夫妻的事我不该管,只是随便说一两句罢了。要是心里不痛快,就找个人说说。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陈玄青嘴唇紧抿,越听她说,心里越是愤怒。
“你凭什么来管我的事!”他冷笑道。
顾锦朝皱了皱眉:“……随口之言,七少爷大可不听。”他也不用说这么不客气的话!
“我心里不痛快,我能和谁说?”陈玄青却像是忍耐到极致了,整个人充满不可思议的愤怒,笑容也更加嘲讽了,“你知道我心里有什么事吗,我要是说出来,你敢听吗?”
他站起身,突然觉得自己应该说出来。
不应该只有他一个人忍着,顾锦朝应该知道,顾锦朝应该要明白!
自己到如今的地步,究竟是因为什么!
他怎么突然生这么大的气?顾锦朝觉得奇怪:“七少爷,你心里不痛快,也不该说这种话……”陈玄青这个样子还说什么,难怪俞晚雪说他不正常,他简直就不正常!她深吸一口气,“我先休息了,七少爷自己走吧。”和他说下去估计更难扯,这事不该她管,她还是别管为好。
“你站住!”陈玄青突然伸手拉她,紧紧钳住她的手腕,“我说给你听,你给我坐下!”
不仅是顾锦朝,连采芙和雨竹都大惊失色,雨竹连忙关上槅扇,采芙走过来:“七少爷……你这是做什么?”
顾锦朝用力挣脱,陈玄青却握得很紧。就算他是个文弱的读书人,他也是个男人!
顾锦朝低声道:“陈玄青,你发什么疯!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这要是被人发现了,他要害她身败名裂,万人唾骂吗?
顾锦朝觉得陈玄青简直是莫名其妙!
“我知道,我还想问你呢。”陈玄青低声说,“你原来明明是喜欢我的,你为什么不喜欢了?”
顾锦朝愣住了。
“原来是我傻而已,七少爷不明白吗?”顾锦朝继续说,“我现在是你的继母!这些话都不该说了。”
他又嘲讽似的笑起来:“顾锦朝,我现在成这样就是因为你。是你让我说的。”
……他说这样的话,顾锦朝哪里还不明白陈玄青是什么意思。
即便没有前生,她也是他的继母,何况有前生。顾锦朝太过惊讶,反倒平静了下来。
她闭了闭眼睛:“你想让我身败名裂,尽管不放吧。”
陈玄青努力平息自己心中的愤怒,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出格的事。
他放开手后退一步,却依然看着顾锦朝:“我也是堂堂翰林院编修,为什么你一求我,我就答应要教个傻子识字……顾锦朝,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顾锦朝沉默,她心里实在是太复杂了。她没有想到陈玄青竟然……以前她求而不得,现在根本不想要了,为什么又会这样?她原来用尽手段想得到他的注意,但这世自认为根本没做过任何事。
难怪陈玄青行事古怪!
陈三爷刚进了中院,守在月门的小丫头便看到了,忙站了起来行礼。
他身后的护卫站到月门外面去,陈三爷走过青石径,绣渠忙迎上去:“三爷回来了,奴婢这就去通禀夫人!”
陈三爷注意到她的神色有些紧张。
绣渠要是想通禀直接去就可以了,又何必来跟他说。
他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淡淡地问绣渠:“夫人在里面和谁说话吗?”
绣渠想到紧闭的西次间槅扇,手都在发抖。她只能把手藏到袖子里,努力笑了笑:“七少爷过来教四小姐练琴,夫人就找七少爷来说几句话。”她说话的声音很响亮。
这是想提醒房中的人注意啊。
陈三爷心里一沉,陈玄青在里面,顾锦朝的丫头却又如此慌张……这是在里面干什么?
他紧抿住嘴唇,不顾站在他前面的绣渠,提步就往西次间里走,绣渠忙喊:“三老爷……”
她也想阻拦,但那更引陈三爷怀疑吧!
绣渠忙跟在陈三爷后面进了西次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