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眨眼,谢柔惠的声音打破了安静。
“那我这样问吧,槐叶,你为什么会仔细的,去看,二小姐的眼呢?”
槐叶身子颤抖。
“我,我没有,我是无意中看见的。”她颤声说道。
谢柔惠咯咯笑了。
“我怎么无意中看不到呢?”她说道,“这么多年,这么多人,怎么只有你无意中看到了?”
是啊,为什么呢?谁会无意盯着二小姐的眼看呢?
槐叶俯身在地上抖如筛糠。身边似乎有人走来走去,脚步杂乱。
“叶儿,叶儿,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妇人的声音嗡嗡,急而短促,忽远忽近。
“娘,是不是二小姐眼里长东西了?你别害怕。快去告诉夫人。请大夫啊。”
“不,不是的。”妇人在她面前摇头,“我以前见过二小姐眼里长这个。”
以前就长过吗?
两个小姐在谢家贵如珍宝。就是脸上被蚊子叮一下,就能闹得全家鸡飞狗跳,要是眼里长过痣,怎么可能没人知道。
“是什么时候啊?”她好奇的问道。
面前的妇人凑近上前。
“刚生下来的时候。”
声音压的很低。凑近了耳边,气息吹得人汗毛倒竖。
“刚生下来的时候我抱着大小姐。二小姐躺在一旁大夫人晕过去了产房里乱了套”
“我抱着大小姐,看着二小姐,这两个孩子真是长的像啊我仔细的看,想要看看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也是奇了我们把孩子们翻个遍。连一个坑都没看到不同”
“因为太像了,老夫人让点朱砂区分,我忙要抱着大小姐过去。孩子忽然睁开了眼,那眼里竟然发红。我吓坏了,忙伸手小心的翻开眼皮,这孩子的右眼啊,竟然有一点红”
“是血丝吧,我用手擦了擦,孩子哭了起来,老夫人亲自过来了,给我怀里的大小姐点上了朱砂”
“大小姐不哭了,我再翻开孩子的眼,那点红不见了,果然是血丝呢”
槐叶只觉得脖子似乎被人扼住,耳边的声音不断的短促的呢喃着。
“叶儿,可是,今天,今天是小姐们的十岁生日,大小姐敬我酒吃,二小姐也来敬我酒吃,二小姐对着我笑,我,我看到二小姐的眼,右眼竟然有一点红,就跟那时候我看到的异样,这,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不会错分了大小姐和二小姐吧”
娘抱着的孩子是大小姐,但眼里再次出现红痣的却是二小姐。
那怎么可能!
“娘,这不可能的,你从来没有松过手的,大小姐你一直抱着呢,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你的眼前,再说了,当时不是说了是血丝嘛,要是真的是红痣,那从小到大怎么没人看到,偏偏到十岁就冒出来了?”
“对,对,是我看错了,时间太久了,是我记错了。”
一双手猛地握住了她的肩头,死命的摇着。
“叶儿,这话你可不能对任何人说,一定不能说的。”
当然不能说,这样的可怕的话,怎么能说!
但是,娘还是死了,就在说了这话两天后,突然死了,突然就死了,就死了,就死了
冰凉的僵硬的躺在河边。
她瘫软在娘的尸首前,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们说娘是喝醉了酒踏空掉到湖里的,是娘一个人自己走才掉到湖里的。
可是她却在娘子僵硬的手指上缠着的一根银线,细细的跟发白的手指贴在一起的银线。
“这线啊是大巫供奉过的,只有这么一把,大夫人给了大小姐,我给她缝在了袖口,可好看了。”
就在前一日她还看母亲给大小姐穿上了这件衣裳,袖口的银线闪闪发亮。
娘的手上怎么会缠着这条线
冒出来的念头让她不寒而栗,她忍不住去翻大小姐的衣橱,衣服没找到,却被大小姐看到了。
大小姐开始大哭,嚷着要衣服要衣服,偏又不说是什么衣服,哭的病倒了,吓得家里上下丢了魂。
她吓死了,只得站出来说大小姐要找的是哪件衣服。
大夫人让人在湖里打捞,果然捞出了那件衣服,老夫人亲自招魂驱邪,大小姐才慢慢的好了,大小姐告诉大家那衣服破了,奶妈当晚要带回去修补。
一切都这样的理所当然,都这样的巧,可是她的心里却越来越害怕,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总之她害怕见到大小姐,更不敢看二小姐,而大小姐也开始一看到她就哭。
大夫人认为是因为自己才勾起大小姐思念奶妈的执念,大夫人赶走了自己。
所有人都觉得她倒霉,但是她却觉得松口气,她躲起来不敢见人,拼命的要忘记娘说过的话。
可是过了一年多,当她在学堂看到那个女孩子时,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女孩子伸手去摸还没搭好的鼓,鼓摇摇欲坠,她忍不住出声阻止。
那女孩子就转过头,对她笑了笑,她鬼使神差的盯着女孩子的眼。
那一双大大的美丽的眼,让人不能直视,她忍着炫目用力的看过去,那波光闪闪,黝黑明亮的眼里真的有一点红斑,小小的,几不可察的。
她呆呆的就喊出了二小姐。
“你能认出我是二小姐?”女孩子惊讶问道。
当时她就犹如一瓢冷水兜头泼下来。
这女孩子,真的是二小姐!真的是二小姐!
娘抱着的孩子是大小姐,但眼里再次出现红痣的却是二小姐!
娘真的说过这些话,不是自己做梦,不是自己做梦,是真的说过!
那,娘是因为说了这些话,所以才死了的吗?
娘除了跟自己,还跟谁说过这些话?
是,大小姐吗?
槐叶抬起头,床上的女孩子端坐如山。
“槐叶,是奶妈告诉你的吗?”她慢慢问道。
今日无加更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