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眼看着这支叫人猝不及防的冷箭就要扎进海力布的后脑,不可能来得及躲闪。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立于远处的蒙克和哈沁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站在原地未动的海力布,从他们的视线望去,就像已经被射中了头颅,丢掉了性命一般。
“不~~~!”
哈沁夫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不顾一切地朝中箭的儿子跑去,内心充满了震惊和恐惧。
她不愿相信,即使是只有一半血缘的兄弟,小小年纪的蒙克竟会心狠手辣到对她的亲生骨肉痛下杀手。更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海力布在如此年幼的时候,就遭遇不测殒命离她而去。
“我、我不是,故意的...”
蒙克语带结巴的解释着,嘴唇吓得发白,声音轻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
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吓懵了蒙克,让他从萎靡昏沉的状态中惊醒过来。他傻呆呆地看着手里握着的木弓,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出手射杀了弟弟海力布。
蒙克浑身发抖,战战兢兢地用自言自语不断说服自己。这并非他的本意,是魔鬼迷了他的心窍,控制驱使他干的好事,他也是无辜的受害者。哪怕这样的自我安慰根本于事无补,也无法挽救弟弟的生命。
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会认定海力布必死无疑。
的确,在刺刀见红、你死我亡的战场上,拥有极强反射神经的骁勇战士不是没有避过致命冷箭的先例。但那也只是在精神力高度集中的状态下,才偶然发生的极个别事件。
而现在身处这么短的距离,面对如此迅捷的速度,毫无防备、尚且年幼的海力布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但不可思议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海力布像是提前感知到了箭支与空气摩擦产生的振动。就在锋利的铸铁箭头即将触到他发梢的刹那,下意识地凭着条件反射,闪身把头朝左边轻轻一侧,躲过了看似无法避开的攻击。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做出闪避动作的海力布,竟顺势抬起了稚嫩的右手,张开的五指急速收拢,生生把弓箭从耳畔截住,紧紧捏在了掌心里。
做出一连串的反应后,海力布自己也不敢相信手里抓到的是一支弓箭,他本以为捏住的是只恼人的苍蝇而已。
即便在确认这支箭来自于哥哥蒙克后,天真无邪的他,也没有认为蒙克是在出手暗算自己。
“蒙克哥哥,你的箭可偏得有些离谱呢!”
海力布转过身挥着手里的箭羽大叫,丝毫没有在意那千钧一发的生命危险,脸上洋溢的兴奋,好像是自己干了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似的。
与此同时,哈沁夫人也跑到了儿子的身边,诧异着他还能手舞足蹈的大喊大叫,她跪在地上一把将海力布揽进怀里,仔仔细细地检查他是否受到了致命的伤害。
听到哈沁失声尖叫,众人都从四处围了过来,伊勒德也被这异样的喧闹吸引,来到了事发地。
不明所以的围观人群悉悉索索的交头接耳,都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大家又碍于当事人是大汗的王子,没人敢上前直接询问。
伊勒德见无人发声,径直来到哈沁和海力布母子俩的身边,看见妻子满脸泪痕,开口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夫人何故失态?”
注意力都在海力布身上的哈沁,难以置信儿子真真是毫发无损,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聚集的人群和来到身边的夫君,半天才反应过来伊勒德的提问。
“哦...是孩子们玩闹罢了,没什么大事,大汗不必多虑。”
哈沁赶忙将脸上的泪痕擦拭干净,尽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回答伊勒德。
再三确认儿子没事以后,哈沁才算放下心来。她知道如果照实禀告夫君,不论是不是意外,蒙克都免不了会遭到严厉的责罚。善良的哈沁更愿意相信尚未成年的蒙克不可能是至恶之人,只是需要正确的引导。
“当真如此?”
伊勒德不是昏庸之辈,也清楚妻子哈沁没有说出实情,转而看向小儿子海力布发问。
“嗯,哥哥的箭脱靶而出,幸亏我及时抓住,不然又得去草丛里摸索半天。”
海力布毕竟只是个五、六岁的孩子,没有细想,就把自己认为的事情经过向父亲说了出来。
伊勒德听到他说的话,心中十分惊讶,徒手拦箭的本事就算是身经百战的自己也不敢说能有几成把握。而海力布小小年纪竟然能轻易做到,这孩子难道有神力护体?
除了长生天庇佑,他想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大汗示意海力布要看看那支箭,他接过儿子递给他的箭羽,一眼就从箭身上用小刀刻划的记号认出,它确实属于蒙克。伊勒德又抬头看看木靶,靶心中还插着几只海力布射过的弓箭,无需再多问,大汗已经猜到了几分事情的来龙去脉。
伊勒德的心中顿时感觉一丝寒意,这不是他印象中的蒙克会有的所作所为。亡妻诺敏是那样的温柔善良,连见了盛放的花朵都不忍采摘,怎么会生下这么一个内心阴暗、手段卑劣的逆子。
他不知道这些年蒙克在奈曼究竟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身上何来这些令他最憎恨厌恶的品行。草原新定,此时如果大汗家中发生手足相残的惨剧,如何能让他宣扬的仁义博爱服众,奇源又如何让天下心悦诚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