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穿越以来猛增的饭量……应该也是好事吧,元诩不大拿得准,但如刀锋般的双眉却一下舒展开来,瞬间就被一股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力量感包围了,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身子也热得发烫。
几天来,不断在心底积蓄的怒火和恨意,随着这一迈、一拉、一接得到了很好的释放和宣舒,身体好像很享受刚才的律动,很期待接下来的后续动作似的。
元诩想要动动。
但他看着面前刘蠡升眼睛,终究没有动。
如渊之渟,如岳之峙,似松实紧,外松内紧。
小胖墩的脸上仍然是那副招牌式的人畜无害的恬淡笑容,乐呵呵的望着刘蠡升,浑身上下懒懒散散的若不着力。
刘蠡升的汗却越冒越多,手也抖得越来越厉害,他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唇边的淡黄色胡须上将有一滴汗滑落。
自己为什么有种被狡黠的狐狸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不,我刘蠡升是狼王!不是兔子!
我会成为年号‘神嘉’的匈奴大单于!
我的子子孙孙将继我为单于,自由自在的在漠北游荡、牧马放羊,每年秋冬纵马南下,抢掠这些软弱无能的南人!
我不是兔子,不是兔子!我是凶狠顽强的恶狼!
这一滴汗将落未落之际,刘蠡升把心一横。
他扭转臂膀,左肩急速向后旋转蓄力,右手抬起刀背搁在自己左臂外缘,忽的一刀横砍了过去,心里恶狠狠的说了一句:我让你笑!
这一刀将你砍成两段,我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见刘蠡升暴起发动,小胖墩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他头脑中一片空明,电光火石之间闪现了一个场景。
那还是在冲觉寺的墙头,被奚康生压制得趴在架梯横板上的刘蠹升决定垂死一搏,用那具大弓横扫陈景真,想把他从院墙上砸下去,而陈景真只是斜斜的竖起刀,在撞击的那一刻就卸去了对方的大半力道,而后利用双方的身高差,一欺身就撞进了对方怀里……
元诩握着李苗的环首刀,左手虚按在刀的背脊处,握着刀柄的右手斜斜的横在右侧脸颊旁,矮矮的身子顺势侧了侧,左肩向后就甩了过去:只听当的一声轻响,两刃相交火星四溅。
环首刀受了这一斩,加之本身已有缺口,竟从中断裂开来。
刘蠡升大惊失色:他的刀已滑到外围,回转不来了!
那小东西不仅没有死,而且已经钻进自己怀里来了!
刘蠡升枭雄本色此时表露无遗,他毫不迟疑,果断的松手弃刀,双臂急速回拢,想要死死的抱紧元诩将他箍住,死的不行,活的也好!
刘蠡升甚至想:若能把这小东西一路挟持回汾州,朝魏国索要五百万石粟、五百万端绫、五万套明光铠,五万匹秀容健马作为赎金,不算狮子大开口吧?
这可是你们的皇帝陛下哎!
手里有了这些物资,别说汾州老家的山胡了,肆州、并州、恒州、蔚州的所有弟兄们都会投奔过来,十万大军还不是朝夕立致!
到时候也不必再看柔然人的脸色过日子了,太行山上的壶口、井陉、蒲坂、飞狐,统统派兵抢占下来,到时候进可攻退可守,等过两年魏国局势再乱一点就正式称帝建国,招纳天下英雄辅佐我打江山,柔然人要是还敢指手画脚,老子就挥军北上让他们知道触怒匈奴大单于是什么下场……想想都觉得美。
至于这个装神弄鬼的小同行,一刀杀了就是。
嘿嘿。
正在畅想着美好的未来,回拢的双臂却抱了个空。
眼前忽然闪过一大团血雾。
他自己口中喷出来的血雾。
随之而来的是下腹部传来的一阵绞痛,五脏六腑似乎都已翻转移位,口鼻眉眼不自觉的迅速聚在一起又迅速分开,完全喘不过气来。
自己整个人轻飘飘的离地腾空而起,眼前的血雾不停的喷涌而出,越来越浓,随着向后飞驰的身躯在空中划出一条朦胧的没有明显边际的血色弧线。
“你、你……”背脊重重的摔在地上,汾州之主此时觉得四肢百骸无处不痛,后脑也磕破了,耳朵里充斥着各种奇怪的声响,就像筚篥、琵琶、羌鼓同时响起,他甚至无法听清自己说的话。
刘蠡升生性倔强坚韧。
他强忍着着剧痛撑起上半身,向那小东西的方向看去,他不明白。
他不甘心!
为什么一个娃娃竟能把自己打得口吐鲜血?
只见小胖墩踏着个弓步,右腿绷直,左膝前屈。
右手握拳放在肋下,左臂直直的向前平伸着,那拳头在刘蠡升眼里显得格外巨大。
尤其是拳上四个指节,在余晖的照耀下闪着刺眼的光芒,白晃晃的令人无法直视。
刘蠡升看着看着,‘呜’的又吐了一口血。
看来,就是这个会发光的大拳头给了自己这一记重击。
闪闪发光的……拳头?
这是刘蠡升昏死过去之前脑子里最后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