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升了高中后,学校实行封闭式管理,极少见他回家,生活费几乎都是母亲专程送去学校,时间间隔的长短根据凑钱的多少而决定,多则一个月跑一趟,少则每周都去。
为了给哥哥凑生活费,家里省吃俭用,过得分为拮据,母亲也似乎每日都在发愁,凑够了上周就接着愁下周。
那时,连张三也着急,盼着母鸡多下蛋,盼着猪儿快肥肥,盼着蚕儿快吐丝作茧。。。。。。希望野生蕨菜满山坡,希望折耳根、火头根,多多益善。。。。。。
因为,上述这些东西都是生钱的玩意儿,可事与愿违啊!
母鸡下蛋自己啄,猪不下崽儿还瘦弱,蚕不吐丝就白僵,即使不僵,作成的茧也不合格,生钱野货更是众人夺,如何能抢得过?
那几年,家里的运势是低迷到了极点,什么都不太顺利,林子里散养的土鸡几乎皆被不明动物咬死,猪圈里的猪也不知是被哪个黑心肠的人下药,一夜之间全部毒死。
人善被人欺,人弱也被人欺,远处的林木被人盗伐,近处的桂皮被人偷剥,就连菜地里的几十颗包心大白菜,也让人一夜偷了个精光。。。。。。总有人暗中想断了她家的活路。。。。。。
不知道是谁干得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即便知道定是家周围附近的人,可知人知面不知心,白天是人,晚上是“鬼”!
事发后,养母气得浑身发抖,无奈一边哭一边骂,张三也不知道自己跟母亲在那个时候是怎么扛过来的。
那时候,贼真的好多,而且是各种贼,稍不留神,屋前屋后的东西,能偷的都会被人偷,这种偷鸡摸狗的恶行,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见收手。
可无论生活多艰难,也总得要想法子活下去!
养母希望靠养蚕来贴补生计,不料从早到晚,辛辛苦苦忙到最后,别人卖了蚕茧都在开心数钱,她却只能因为蚕茧不合格,厂家拒收,分文未获而心酸泪流难过,一年忙到头,每批蚕茧大都不合格,多少心血,多少期盼,都化作了泡影,什么都白忙活了。
她哀叹老天的不公啊!别人家都好好儿的,咋就她这么倒霉呢!她自叹生平与人为善,从未做过恶事,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待她呢?
卖蚕茧的那天早上,张三见养母是跟二叔他们一块儿去的,二叔成家了,娶的正是养母的小妹,所谓“娶”,也就是俩人一起在外打工,回来就住在一起了而已。
他们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没有分家,也养了蚕,所以一同去,每人都背了一大背篓的蚕茧去卖,走时都满脸喜悦,觉得收获的时候到了。
张三对那一天也格外充满了希望和期待,因为,养母于前一晚上跟她一起摘茧时,就笑着说:
“等明儿把茧子卖了钱,妈就给你买一身新衣裳和一双双星球鞋,还有你喜欢吃的薄荷棍儿!”
说完,想了想,自言自语算了一笔账后,又接着道:
“不确定能卖多少钱,大概算了算,你哥一个月的生活费、学杂费和你未交齐的学费,以及家里的电费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小赊账大概是够了,另外,上次积攒下来的一篮子鸡蛋卖了也攒了点钱,这次余下来的闲钱,妈想先好好犒劳犒劳你!只要先把即将到来的一个月应付过去,我就有时间再接着打算下一步,有些账还能在赊一赊的,就暂且缓一缓,再过段时间,茶叶和油桐子也能卖了,你跟你哥来年的学费也能提前凑一凑了。。。。。。”
养母就是这样,她一心扑在孩子身上,甚少能够考虑到自己,张三虽然很想要新衣新鞋,可当她看到母亲那一双粗糙干裂的手,还有那年年同一个季节穿得同一件衣裳,洗得颜色和花纹都差不多褪尽了还依旧穿在身上的衣服时,她就坚决地摇了摇头,说:
“我不想要新衣和球鞋,也不想吃薄荷棍儿,买的衣服和鞋子没有妈妈做的好看,那个糖也不爱吃了。”
“真是个傻孩子!买的衣服肯定要比妈妈一针一线缝的好看啊!那个糖不爱吃了,妈买你爱吃的去,就那什么芝麻糖来着,你以前不是老爱吃了嘛。。。。。。”
她头摇得像拨浪鼓,违心地哼唱了一嗓子:
“我最爱穿的衣呀,是妈妈一针一线缝啊!我最爱穿的鞋啊,是妈妈纳的千层底儿呀。。。。。。”
养母被她逗乐,她也乐,说:
“余下的钱,妈妈去买盒香香(雪花膏)吧,我见别人的妈妈都涂的,还有妈妈你的衣服实在是太旧了,自己买件好看的新衣裳穿吧!”
养母当即就否决了她的提议:
“我穿那么光鲜干啥?我都一把岁数的人了,人老珠黄,还图个啥好看不好看的,有块遮羞布遮体,能吃饱穿暖就行了,我不用追求那些,我又不像你们,还是个小孩子!”
说道最后,拗不过,张三只得说:
“如果妈妈非要买,就一双球鞋就行了,其它的什么我都不想要!真的!你买了我也不吃、不穿!到时候害你白花钱,还不如存起来给哥哥留着以后做生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