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从容放下茶盏,也未看他,只是笑:“公子可别看不起凡人,凡人天生便懂爱恨,会嗔痴,而你却不能……”
苏夜痕眼睛一眯,这人竟然知道他心中所想,再仔细凝神一看,凡人皮囊之下,此人仙风道骨,竟然是仙,不由疑惑:“你又是谁?”
老者摇了摇头,轻声一叹:“同公子一样,是千古罪人。”
苏夜痕拧眉,别的他倒不关心,只是问:“你知道她的魂魄在何处?”
“身死魂灭,不复存在。”
“不可能!凡人的魂魄皆可投胎,凭什么她不可以?”苏夜痕额角一跳,已是怒不可遏。
“那公子在这人世寻觅她百年,可曾寻间她半点影子?”
苏夜痕一怔。
“这就是了,便是凡人投胎,一碗忘川河水下肚,前尘之事悉数忘却,即便还在这世上,她又怎会是她?”
“即便是她忘了我,我也要找到她。”苏夜痕笃定道:“若你知道她在哪,便告知于我,什么条件都可以……”
老者望着他半晌,垂眸摇着头:“不可说啊不可说,寻不得啊寻不得……”
“今夕何夕,一切早已今非昔比……”说着便化作一片白雾消散,现形于洑水河对岸的山崖上,凝望着远处的那一片光亮,捋了捋白胡子,又是长长地一声叹。
苏夜痕见状攥紧了拳头:“你!……”
末了狠狠甩袖:“呵……今非昔比又如何呢?”
他定会寻得她的魂魄的……
言语间,苏夜痕身边一粉衣女子神色疑惑又担忧地望着他,只见周围人潮早已退散,而这人却独自站在这里眉飞色舞,自言自语。
粉衣女子不由小心翼翼喊出声:“夜痕哥哥……”
苏夜痕这才闻声回神,转头望着身边的女子。
“我……我可找到你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粉衣女子拧着眉头,心道这夜痕哥哥是又犯病了,自嫂嫂死去后,他这病,唉……
但转念一想,夜痕哥哥终究是痴情之人,若有一天,她能打动他的心,那该有多好……
苏夜痕冷眼望着眼前的女子,这个姑娘同原来的苏夜痕自是青梅竹马,对他倒是痴心不悔。
忽然意识了什么,也许他可以借此机会在她身上学习一番凡人的爱恨嗔痴,若往后这万万年时光里得上天垂怜,是不是也就有机会去弥补那些遗憾了呢?
想着,神色柔和下来:“走吧,回家。”
行至长廊的尽头,又重新回望了一眼那飘游于河水之上的灯花,那一片绚丽之中,他仿佛又看见了那道小小的人影,手捧灯花,闭眸祈愿。
而今只叹百年光阴已逝,故城已成旧梦。
只是那故人,究竟魂归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