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隔离医院,周不疑只陪伴了周民两三天,就再也不肯去了。
除了害怕承受那种看着周民一点一点明显衰老的折磨,还是因为他开始咳痰了。
像鼻涕,像果冻,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看着盥洗池里那一口浓痰,周不疑打开水龙头,用手捂着水不停的擦洗口鼻。
再抬头时。
梳妆镜里是张毫无阳光可言的脸,微微泛白的脸颊,带着血丝的双眼,眉心若隐若现的皱痕。
无一不在诉说着一个病字。
他不会和任何人说,更不会去医院检查。
他害怕自己真的被爷爷给传染了,让本就风雨飘摇的家再增添上一份负担。
周不疑拿下毛巾擦干脸,出了盥洗室。
在客厅坐着的王利华就丢了根烟过来,笑道:“不疑老弟,你要是再不来,我就得被董小虎给气死了。”
“他还能把你气着?”周不疑很是意外道。
王利华唉了一声,“我那老爹上次出门说第二天回家,结果第二天又发消息我说他要出远门,你是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怎么过来的,我都穷的和你朋友一起吃泡面了。”
周不疑客气的笑笑,没有半点相信的意思。
这王利华可是王仙独子,又是薛怜的侄子,在这江南西路和洞庭湖两省吃的那么开,还能穷到他?
更别说他学的是堪舆术了,现在这年头风水学可就是道门的财务部。
再次见到董小虎的时候,周不疑很是惊讶,董小虎不仅胖回来了,比之从前还要多了两分憨态可掬。
看到王利华就是满面春风的笑着打招呼,“华哥好。”
然后把目光转向周不疑,更为亲密道:“不疑哥,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王利华,多谢你了。”周不疑转身对着王利华感激道,自己脸上也绽放出一抹笑容。
也的确是感激,董小虎被锁在床上这么久,可都是王利华照顾着。
更别说董小虎现在这样子跟毒瘾戒除干净了一样。
这一切在周不疑眼里,都是要归功于王利华。
王利华伸手拎了拎绑在董小虎身上的铁链,听着铁链发出的刺耳声音,淡然的脸上露出严肃神色,道:“不疑,其实我这几天都在考虑要不要把小虎给放了,可我一个人有些没底,现在正好你在,我有个想法。”
“咳咳咳!最近有点咳嗽,你说吧利华。”
周不疑猛地咳嗽几声,只感觉脑袋都因为咳嗽而有些胀痛,欲盖弥彰的解释道。
王利华看了看他,并没有多说什么,继续着先前话语,“我在‘臭水沟’拿了些冰,在董小虎面前烧起来,看他会不会发瘾,不会的话就放了他。”
冰和粉算是最多人知道的毒品了,毕竟港台的警匪片里演了那么多。
就在最近刘天王还又重拍了一遍追龙呢。
瘾君子们唯一的乐趣,除了吸完毒后打牌赌钱,还有就是喜欢冰的制作工具过程了。
王利华可不吸毒,不会自己做工具,从抽屉里拿出网上买的水烟壶和冰。边摆放在床头柜上,边说道:“不疑,其实我很厌恶你这朋友,如果他继续吸食毒品的话。这东西让我想起了以前我父亲跟我讲的故事,那些事情离你离我都很远,仿佛又很近,是黑暗势力的一些手段,用这东西,操控手下。”
房间里很暗,窗户也被遮阳布给全部挡住。
王利华把锡纸上的毒品加热,便烧出浓烟来。
昏暗房间里只有他手上一点火光,而那水烟壶就靠在床头。
董小虎只要微微歪头就能吸食到。
周不疑自然不会知道董小虎此时在忍受着多大欲望。
闻着那缕烟散发出的淡淡清香,他想起了上次在月城“臭水沟”意外吸食的那口毒。
清香的背后是来自地狱的苦臭。
也不知道王利华买了多少毒品,还是这冰本就耐烧,打火机弹弹停停的,还有着大半没烧完。
“拿走!”
浑身不住颤抖的董小虎,紧咬着的牙关松开,恨恨的瞪着王利华吼了这么一声。
像是刚刚发现自个床头柜抽屉一直有着毒品,对王利华很是怨怼。
又像是憎恶毒品到了一定地步。
知道董小虎是想起了令狐遨,周不疑心中哀叹一声,道:“利华,丢了吧,别诱惑他了。”
听到话的王利华停下手上动作,意外道:“放了他?你就不怕他又去吸毒?”
周不疑看着董小虎说道:“小虎,如果你不想报仇,就随你吧。”
这话很有意思,一个在吸毒的人是不可能做事的,而报仇这事又不是吸着毒还能干的。
一头雾水的王利华张嘴想问报什么仇,心中又不想掺和进去,反应过来也就缄默不言了。
董小虎没有回话,呆呆望着天花板,任由周不疑解开身上这捆缚了自己不知多少日夜的铁链。
真奇怪,仿佛重生了一般,有着莫名的空虚感,那些沉迷于毒品的日子都在记忆里变得陌生起来。
得到自由后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并未又蹦又跳的证明自己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