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里空气仿佛凝固了，呼吸声都变得若有若无，仆人丫鬟们个个凛声屏气，动都不动，跟个雕像似的。

老太君眼皮垂了下去，看都不看地上那具盖上了白布的尸身，对她来说，那已经不是她的小四，她喜欢的那个，总是在跟前嬉闹的小孩子，已经死在了家外边。

半晌，一句幽幽的话，在大院中响起：“老马啊，你入我樊家，有二十年了吧？”

马夫目光微沉，肩膀抖了一下，神色更加悲哀，用哽咽的语气回答道：“老夫人，是二十六年。”

“你倒是记得很清楚。”

“小的时刻不敢忘记老夫人的恩情。”

“不敢忘就好啊，就好啊。”

老太君的语气仿佛是在回忆遥远的过去，很是缥缈。

“我还记得，他小的时候，老马你还抱过他吧。”

马夫咽了咽口水，声音更加哽咽，在四少人头落地的刹那，他就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回来不过是求老太君放过他的家人：“老夫人您记得没错。”

“每次他出门，大多都是老马你驾车，从没出过意外。”

马夫不敢回答，只能拼命磕头。

老太君目光低垂，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怎么这次就出了问题了呢？”

“嗙嗙嗙！”

马夫磕得更重更急。

半晌，樊老太君幽幽地叹了口气，仿佛是在对着马夫，又仿佛是在对着空气说话：“这么多年，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安心地去陪他吧，省得他不会照顾自个儿，你的家人樊家会好好照顾的。”

说完，仿佛是用尽了力气，老太君淡淡地挥了挥手，旁边的侍女立刻上前扶起她，就转身朝里间走了进去。

后面地上的马夫磕得更响更重更厉害，声音哽咽得几乎听不清：“多谢老夫人，多谢老夫人！”

片刻之后，大院外边传来几声凄厉地惨叫，又有一阵重物在地上挣扎的响动，渐渐地淡了下去，才有声音继续传来。

“把这里收拾干净，不要污了老夫人和家主的眼睛。”

“那……他的家人怎么办？”

“嗯？”

“怎么？你有想法？”

“不敢，不敢，小的怎么敢呢。”

“哼，老夫人发过话，留他们一命，但是可没说怎么处置，还是害了四爷的性命，这等祸事不得不罚，就将他们一家子给发卖了出去，卖去野人州去跟那边讨生活吧。”

“……是。”

等这发话的人走远，才有声音继续响起。

“哼，卖去野人州受罪，到时候尸骨都不会有，还不如一刀子杀了免得受罪，唉，我同情他们干嘛，我自个儿还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天惹到了少爷小姐们，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不行，我得留条后路，备些金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