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嫂子似是没有听见后间的响动,直愣愣看着方沁湄,眼里的怨愤之气几乎要形成实质:
“偏是你们这方家,做惯了好人,其实却只会牵累和自己亲近的人……”
这女人,脑子有水?方沁湄眉头一皱,亮嗓喊道:
“黎嫂子,有什么话你且等等再说,方才我怎么听着后面的响动不对呢?”
黎嫂子愣怔了一下,猛醒过来:
“江儿,江儿你没事吧?”
后间静悄悄的,无人应和。
黎嫂子的脸彻底白了,推开搀扶慰问自己的众人就往后面房间冲,“砰”的把门推开闪身进去,又慌张地将门板在内掩住。
方沁湄人瘦小,根本看不见房间内的情形,但接着黎嫂子发出的一声嚎哭还是让她本能地跟着屋内的人流往后面挤过去。
“黎家嫂子,你这是怎么啦?”
“嫂子莫慌,我们来帮你!”
几个粗壮类型的妇人挤过去,就听“砰咚”几声,薄薄的门板早就敞了开来,屋内地板上赫然躺着一个穿白色孝衣的人形——自然是黎江,而黎嫂子正双目蕴泪,手足无措地候在他旁边,已经哭得快要发不出声音来。
方沁湄急速地扫了一眼屋内的情景,大吃一惊的同时大喝一声:
“大家快捂住口鼻,退后,退后!”
为首的粗壮妇人不满地看了一眼跟在众人后面的方沁湄:
“你这小蹄子,黎家嫂子这儿正要人帮忙,你这说的什么话!”
黎嫂子大约真是对方家恨得紧,听了这话立刻双目通红地逼视过来,牙齿也咬得咯吱作响:
“你个贱婢……”
真是不可理喻!方沁湄肚子里怒骂,然而动作一点不慢,她把自己手里的物事往门外一扔,随即“刷”地撕下一片袖子遮住了自己的口鼻位置,并再次放声大喊:
“快退后!有毒!!!”
方沁湄人矮小,离地面自然就近,随手就扯住了躺在地面上的黎江,使劲往门外拖去。
她这么一闹,满屋子的妇人们都愣怔了一下,黎嫂子也猛地反应过来,瞧着扣在地板上的一碗金泥,抖着嘴唇道:
“是,果然有毒,快走,我竟是糊涂了,快走!”
才说到这里,早有离那碗泼翻的金泥近的妇人脸色发白,拍了拍胸口就要吐出来:
“嘶……这是怎么说的,怎么忽然就这么心慌恶心……”
方沁湄拖着黎江的两只脚刚刚跨过门槛,见状再度大喝道:
“捂住口鼻,推开门窗,赶紧离开这里,这里的空气有毒!”
妇人们终于猛醒过来,忙不迭地捂住口鼻帮着方沁湄将黎江抬了出去,又忙不迭地将门大敞以通风。
一番忙乱之后,所有人都撤到了黎家门外天井的位置,心有余悸地瞧着兀自歪着头昏迷在一个竹制躺椅上的黎江发愣。俊秀的少年此时面色与身上的孝衣几乎一样苍白,袖口部位还沾染着一些金粉与其他的污迹,显得十分脆弱。黎嫂子瞧着这样的儿子,三魂七魄几乎全吓掉了,嘴唇和身上抖个没完。
那个粗壮妇人不由转头多看了几眼方沁湄,这会儿她已经扯下了遮蔽口鼻的布条,因为运动过,脸色也显得比平常好些,隐约的透出了几分清秀风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