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常云还未答话,就见程玉燕“咯咯”一笑,却是状极娇憨地上去挽住了站在书房门口作色的程栋衣袖:
“爹爹,女儿不过与宋师兄说笑呢,您在这里吹胡子瞪眼的,可把女儿吓坏了!”
程栋脸色稍好,伸手点了点程玉燕的额角,摇头叹道:
“明日是你的正经日子,却是别忘了!”
程玉燕笑着晃晃程栋的衣袖:
“父亲大人,女儿知晓了!不过,既是女儿的大日子,父亲大人可有为女儿准备什么礼物,以壮行色的么?”
宁妈妈却在那边喜滋滋地接了茬儿:
“小姐,明儿是你的大日子没错,可巧今儿日子也是极好的,瞧瞧,奴婢给你带了什么人过来?”
这话一出,程栋父女、宋常云都不由得将目光集中在了宁妈妈身旁的那个瘦小少女身上。
细一看,三人都觉出些意思来,各自微微点头——这小女子模样倒是生得清秀,只可惜瘦了些,衣服虽是洁净,但全然谈不上样式,越衬得她身体纤薄,小脸发白,倒让人生出几分怜惜来。
不过有一样,这个少女却是长了一双好眼,很有些顾盼生辉,态度也是落落大方,在三人环顾下不见怯色,整衣团团一福,微笑道:
“小女子方小湄,给众位见礼了!”
程栋眉头微蹙,伸手示意她起身,转向宁妈妈问道:
“宁妈妈,此乃何意?”
宁妈妈正要答话,就听方沁湄脆生生地答道:
“回禀程老爷的话,小女子乃是一位金匠的后人,与首饰制作上有所心得。怎奈家道中落,辗转迁移,与家母流落贵地不久,听闻此处将举行贵女与贵人云集的诗会,不免动心,想要借贵千金的一臂之力,到这个诗会上参详参详此地的首饰头面都是怎样的形制,也好为将来家族手艺的传承留一脉机缘,还望老爷成全则个!小女子知此事唐突,故愿以贵千金婢女的身份在诗会上露面,此事正可为程小姐一壮行色,不知老爷以为如何?”
她的话音说得又快又急,声音清脆,却是让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程玉燕听完了,早已狂喜不已,一时牢牢看住了父亲,恨不能让他瞬间就点了头。
那程栋初始呆了一呆,随即脸上也渐渐露出喜色来——他哪会不知道程家诗会的真相那就是给程绿衣造声势,自己的女儿虽然也颇不错,但怎奈是家中着实贫寒,只用得起一个宁妈妈——那还是程玉燕生母带来的陪嫁丫头熬到如今成的妈妈。
想到女儿明天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去赴那只认衣裳不认人的诗会,他心里早就油煎似的过了几百遍了,这会儿竟然有人送上门来给自己女儿当丫鬟,他哪有推辞的道理?
当下假意谦虚了几句,此事就此尘埃落定。
宋常云看着一团欢喜的程家人,唇角弯了弯,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