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宁妈妈说得这样严重,宋妈妈登时吃了一惊,一边伸手扶住要下拜的宁妈妈,一边推了小丫鬟一把,丫鬟会意,忙去门口准备关门闭户,就听自家的小狗忽然一阵狂喜的汪汪,旋风般就扑了出去,一瞧,竟是宋常云脚步轻快的回来了。
一月不见,宋常云实在是风度气韵大变,一身淡青色袍子,腰间丝绦系着一块玉色晶莹的鱼形玉佩,愁容净去,神采飞扬。他手里提了一篮子的书,粗粗看去,均是簇新的,显然是新买来的。此刻细雨已停了,宋常云腋下夹着把黄油纸伞,也是全新。
书,可不是便宜的物件儿,因又不能吃,又不能用,普通人家怕是年余也未必会买上一本,简直可算是奢侈品一类。宁妈妈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忙忙的拭了泪,闪过一旁等着他们母子俩说话。不想宋常云极是眼尖,一边与小狗嬉闹,一边已迎了过来,笑道:
“怎么,宁妈妈今日有空来此走走?”
宋妈妈迟疑了一下,笑着拉住宁妈妈的手说道:
“宁妈妈今日来寻为娘说说话……”
宋常云虽未及冠,然今日用宝蓝色发带将发束起,发带在风中微微鼓荡,将他的气质又提亮了几分,一笑,洁白的牙齿更是令人印象深刻:
“宁妈妈来得好,小侄也正有疑难想要向妈妈征询,还望妈妈教我。”
宁妈妈诧异起来,有些不安的搓着衣带笑道:
“宋少爷客气了,请说。”
宋常云将那一篮子书交给了一旁的小丫鬟,自己整整衣服给宁妈妈施了一礼,方温言道:
“宁妈妈,因着小侄上个月上得了贵家程玉燕程小姐的襄助,才寻得机会与表舅相认,实乃是活命之恩也!如今,小侄因表舅提携,家中生计固然无虞,也自然可沉下心来准备童生考试。因小侄心中着实感激贵家玉燕小姐的恩情,乃于昨日程家家学上得遇恩师程先生的时候,私下提了一个……”
他的脸色略红了红,声音也低了几分,却还是清晰地说了出来:
“……玉燕小姐为襄助小侄,将自身名节置之度外,小侄实在感激之至,故相求恩师,将玉燕小姐配给小侄,一来,也好为母亲做个伴儿,二来么,若是小侄未来有出头之日,也好令玉燕小姐终身有靠……”
宁妈妈初始还带了笑听着,后来越听越不像,止不住问道:
“且慢,宋少爷,既是想求老爷将玉燕小姐给你,却又不请媒人说和,而是您自提,您的意思……莫非,莫非是希望我家老爷将玉燕小姐送给你,做个,做个通房丫头吗?!”
就见宋常云双掌一合,笑得十分欢畅,得意中又微微含羞:
“正是,还是妈妈懂我……想我恩师与玉燕小姐虽也是家世清白,但终究非是官宦之后,小侄未来却终究是要走仕途的,若果有连中三元之日,小侄自当求娶高门嫡女,以期未来。不过宁妈妈你不必担心,玉燕小姐既是先入了我宋家的门,我宋家自然……”
他还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宁妈妈却已然是半个字都听不进去了,苍白了脸喃喃道:
“难怪,难怪……老爷那么好面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