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还没死，没死的话就打起精神来，明天有个下乡的活儿，对了记得带上小霸王。”老羊嘻嘻奸笑。

“吾命休矣！”冷未一声长叹。

第二天一大早一辆货箱里拉了两个大油桶的皮卡车接了冷未和严末下了乡，冷未一上车就开始和司机打听今天采访的内容，原来是外出打工返乡的兄弟三人赚了点钱，拿出了全部的积蓄要给村里面修一条路的事儿，钱用的差不多了，还差一点点没修好，希望冷未报道报道看能不能有好心人捐点款，把路给修通了。严末一上车摇一摇的就睡着了。

天气特别冷，村子在酒都市一个很偏远的乡镇，有三个第一，第一穷，第一远，第一高。开车的师傅就是三兄弟中的老三，他把车上的油卸在了一个只容得下一个人稻草搭成的窝棚边上，进窝棚里拿了一包烟要给冷未揣上，冷未拒绝了。老三拿着烟怪不好意思的，以为冷未嫌弃烟不好。冷未看出了他的心思。

“我是真的不抽烟，再说了你们本来就缺钱，就算抽烟我也不会要你们的烟，走吧，我们开始吧。”冷未抱着摄像机，伸出一只手拉了拉老三的胳膊。

老三用眼睛瞅了瞅车上睡得正香的严末，意思是要不要叫她起来。冷未笑了笑，摇了摇头。

气温大概在零下五度左右，从小雪花变成了鹅毛大雪，公路建在山顶，大风呼呼的吹着，买炸药的钱早就没了，车上拉的油也只够小货车拉两三趟水泥砂石的了。兄弟中的老大具体负责技术，他以前在公路公司干过，多少懂一些。老二负责伙食，他是开小饭馆发的家。老三就负责运输了，他原本有三辆小货车的车队，现在为了修路，被山崖上掉下的巨石砸报废了一辆，运输过程中发动机着火烧坏了一辆，现在只剩下一辆半死不活的勉强运行着。

山上的石头很多，没有炸药只能靠钢钎铁锤一点一点的砸，这是个很磨人的活儿，虽然很冷，可是开路的村民们大都穿着背心，甚至还有光着膀子的，冷未数了一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大概有二十几个人，最大的七十几岁了，最小的六岁，大石头搬不动，就搬小的，连小石头都搬不动，就用小铁锤慢慢的敲打。

“他们有工钱吗？”冷未问正在用身上穿着的短袖擦汗的老大。

“开始我们只请的是村里面的重劳力，工钱按照市里面做零工的钱给的，我们也没想到修公路这么费钱，我刚买的小汽车卖了，老二的小餐馆也抵出去了，老三的两辆车也开报废，可是公路还是没有修完。”老大叹了一口气。

“我们是这个村里出去的，是这里的山山水水养育了我们，这条路我们非修不可，每当我看见孩子们穿着漏出脚趾的破鞋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花三四个小时去学校读书时，就好像看见了我们自己当年的影子。”双手握着钢钎的老二动了感情。

“所以我们三兄弟打定了主意，就算砸锅卖铁都要把这条路修通，工地上的人知道我们没钱了，非但一个人也没走，反而把家里的父母兄弟，亲戚朋友都叫了来，不仅免费在工地上干，还十块八块的把家里不多的积蓄都拿了出来。”老三脱掉了身上的衣服，搓了搓手上的唾沫，担起了碎石挑子。

严末醒过来到处找冷未，总算是在一块大石头上找到了他，他紧紧的趴在湿漉漉的大石头上，身上盖了厚厚的雪，对面是一老一少祖孙两，老人双腿没了，下身断腿处绑着两块汽车轮胎的破胶皮，手边放着两个小板凳，估计就是靠他们移动身体的。老人拿着小铁锤，比比划划的教着对面流着鼻涕，穿着单衣，赤着脚的小孙女敲石头。严末看见冷未在颤抖，她知道他不是冷，他是心疼。她走过去，把自己身上的羽绒服披在了小女孩的身上，把围巾系在了老人的脖子上。

中午饭他们是在工地上吃的，饭是纯玉米粒蒸的，菜是水煮白萝卜，炒大白菜，只有一小盘土豆炒腊肉，摆在冷未和严末的面前，冷未给严末碗里夹了两块腊肉，把剩下的全部倒进了乡亲们吃的那一盆大白菜里搅拌均匀。

“我不是很喜欢吃肉的。”冷未夹了一块萝卜，吃的津津有味。

严末看了看盯着她流着鼻涕的小姑娘，把碗里的肉都夹给了她，把脸侧过身去，碗里面滴滴答答掉着泪。

兄弟三人给冷未倒了一碗自家酿的烧酒，冷未端起碗一饮而尽，喝完了一碗，又要了一碗，喝完了一碗，又要了一碗，直到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