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走过去问了一会儿,又走回来说:“她妈妈病重,她看着她妈化疗受苦,心里难受。哎,这样的事,在医院这种地方太常见了。”
秦声和保安说话的时候,柳依依已经骑上车走了,秦声想追上去,可是自己能说什么呢?问她是因为妈妈的病才拒绝数学拒绝他的帮助的吗?可是问了又能如何?本来就帮不上忙,再去添一份乱吗?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合适的时间,碰到那个合适的人。他们碰到了,却在彼此最无力的时候。运气实在是不站在自己这一边。也许这不是运气的问题,是自己不够强大的问题。
秦声渐渐埋藏起自己的心思。他把精力都投入在学习上,提前修完了一些科目,取得了交换生的资格,去美国完成接下来的硕博课程。他知道她的妈妈在她高考前去世了,她保送上了A大园艺系。
远在美国的秦声,依然没有脱离妈妈的“照顾”。尽管他一再保证自己绝对可以一个人生活,自理绝对没问题,妈妈还是请了“病假”,到美国来陪着他住着,“确保”他能够“适应”国外的生活。秦声一度有些迷惑,到底是孩子离不开妈妈,还是妈妈离不开孩子?这两方面,哪个更难?
想到自己马上就22了,却依然活在妈妈的摇篮里,就不禁为自己感到悲哀。
生日?她的生日也要到了,送点儿什么吧,一点儿惊喜,也许可以帮她化解一丝丧母之痛。他的手机支付里绑定的还是妈妈的银行卡,可以看见他的消费记录,但是,无所谓了,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落款就落一个字母好了。
秦声心里别扭,跟妈妈之间的话越来越少。妈妈却依然喜欢对他的衣食住行嘘寒问暖。
如果秦声表露出不耐烦,妈妈就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自己有多么不容易,儿子却不理解。秦声却不愿意再退缩,任由妈妈留在美国,但他也不能使用强迫的手段,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说:“妈,您放心吧!我长大了!”
最后,情绪濒临崩溃的秦声只能求助于爸爸:“您帮我劝劝妈妈,让她回国吧。别人小留学生需要家长陪读,这谁都可以理解。可我都22了,妈妈还来陪读!让同学怎么看我!”
在父子俩内外劝说下,在美国住了三个月的妈妈终于启程回国了,这还是因为爸爸来电话“无意中”透露说天气转冷,自己老毛病又犯了。
把妈妈送上飞机,秦声终于感觉到了自由的气息和独立的空间。他学会了开车,在到美国的第一个春假里和两位师兄严峻琦、柏睿辰三人开着一辆二手车从美国西海岸的加州一直开到了东海岸的纽约。
柏睿辰比秦声高一级,已经硕士毕业了,他和还在读博的严峻琦开了一家人工智能科技公司,秦声也在他们的公司里帮忙,积累些经验也挣些零花钱。
秦声到美国的时间不长,学习工作占用的时间很多,交往范围有限,朋友并不多。也可能是年龄越大,交心的可能性越小,本来记忆里已经淡漠的那个短发的影子又经常的浮现在脑海里。
有一次他经过一家花店,门口摆了一圈蓝色的小花,小花旁的牌子吸引他多看了一眼:“Forget Me Not!(勿忘我!)”店主见秦声感兴趣,连忙介绍:“These flowers are called Forget Me Not. Aren’t they beautiful?(这种花叫勿忘我,漂亮吧?)”秦声微笑着点了点头,买了一盆回去。
然后他想起了什么,开始在网上不断的搜索,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点击购买,写下了她的地址。第二年,他如法炮制。不,不要忘了我。虽然两人远隔重洋,但是他心里并不希望她忘记。
还有她的蛋糕,两人的生日离得那么近,他想忽略都不可能。既然现在的网络购物那么方便,就是点几下鼠标的事,何乐而不为呢?她会怎么想?他也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