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过黑暗的传染病门诊室,前面有了路灯。虽然只是昏暗的、微弱的光,竟也给沈可心壮了一些胆,感觉比刚才好多了。
终于,在冬夜呼叫的寒风中,跑步声和着推车的咕噜声,有节奏的把被寒冷包裹着的沈可心,带到了安静的住院部。
此刻,住院部比门诊部要亮堂许多。
晚上没有电梯,必须用点力由大厅东侧斜坡推车上楼。
这斜坡,小巧的沈可心,现在已经能一个人轻松的推车上下。不过,有病人的时候还需帮手的,特别是下坡的时候。
她想到能独立推车,竟忘记了害怕,还略有点自豪,当然也由衷的感谢第一次一个人不敢推车下去时,帮她的那个陌生的军人。
二楼,推车发出的声音迎来了另一个沙哑的声音,似乎是久违的人声:“来了!”
发出沙哑声音的护士口罩遮着脸,疲惫地转向另外一个同样口罩遮面的女孩,看了一眼,然后朝监护室走去。
这女孩穿着崭新的非本院护士服,一看就知道是外来的实习生。
实习生没出声,幽幽地跟在声音沙哑的护士后面,领着沈可心和她的推车进了监护室。
奇怪,监护室没人,竟然没家属!只有躺在病床上白布包裹着的遗体!
生命真的好脆弱,一小时前还是鲜活的人,现在已成了白布裹着的了!
眼里不由自主已经湿润的沈可心,默默的,轻轻的,生怕惊动熟睡的病人似的,把车推在病床旁边。
“我抱头,你中间”,发出沙哑声音的护士朝实习生用手示意了一下,又看了沈可心一眼,
“你抱脚。”
她边说边用手示意往上托的样子:“听我指挥,先移向推车边,再移向推车。”
一个护士,一个实习生,一个卫生员,她们三个,静静的,又蛮有默契的,按沙哑声音的安排下,各自就位。
沈可心的手碰到了白布裹着的脚,颤抖了一下;继而看了一眼声音沙哑的护士,双手还是伸向遗体。
你白布裹着的腿,冷冷的,没了有余温;硬的,没有了柔软弹性,就像冬日野外的柴。
因隔着推车够不着,实习生已经在病床的另一边准备着了。她也手心朝上伸进遗体的臀部。
她们都忘记了害怕,随着“一,二,三”白布裹着的遗体慢慢地移向推车边……
可是,实习生,不知是太用力还是怎么的,一个踉跄,差点把脸扑在遗体上了,好险!
声音沙哑的护士,看着两个吓着的小姑娘安慰地说了声:“没事,不怕的!”
然后,她继续指挥着:
“用力啊!一,二,三……”
三个弯着腰的白衣天使,努力的托移着。轻轻而又必须用力的,竭力的让遗体平稳地移入推车。
终于,遗体稳稳地,静静地躺在了推车上。大家对望了一下,似乎都舒了口气。
推车载着遗体出了监护室。推车的人,脑海里闪过,斜坡?太平间?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