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一愣,茫然的摇头,回想了一下,好像是一个白衣银冠的年轻人,割了那余痞子的两只耳朵,这个白衣年轻人确实住在客栈,要了最贵的上房,但没人认得那白衣服的身份。
梁少顼提醒道:“你不觉得那颜色不是纯白色,而是白中含翠的玉色。”
掌柜的恍然大悟:“难道那个人是玉衣公子?难道昨晚是五味茶楼的玉衣公子下榻我这悦贤客栈?”
梁少顼给了他一个“这回明白了吧”的眼神,大大方方的坐在黄毛给他擦干净的凳子上,那掌柜的表情阴晴不定,一会为天行道而愁眉苦脸,一会又为玉衣公子竟然住过他的店而感到荣幸。
最后他在嘱咐梁少顼,要他万事小心好自为之,和兴奋的把玉衣公子住店这件事转告给街坊炫耀,这两种精神极其反差的情绪下躁动的走了。
梁少顼奇怪的看着受刺激的掌柜的,问那个店小二,“你们掌柜的一直都是这样的?”
店小二陆锡伯说:“不是的,我们掌柜的一般都是苦大仇深,看我们每一个活计都不顺眼,是因为玉衣公子,我们这样的边陲小客栈,平常很少有大人物来,你竟然认得玉衣公子,一定也是了不起的大人物。”
这话说的梁少顼莫名的感到舒畅,不由的把斗笠往上挡了挡,可别叫他们看出来,其实连人都没杀过,“不过那余痞子就是个无赖而已,你们好像很忌惮,任由着他横行霸道?”
小二索性坐在这个“英雄”旁边,与黄毛一起,“你别看那余痞子,一副痞样,听说他背后还真的有人给他撑腰,就是天行道,天行道别说是在芙蓉镇有势力,整个梁国的势力也不小。”
“那这么说我已经得罪了天行道的人了!”梁少顼说,先前陆锡伯告诫他不要招惹天行道和五味茶楼,现在算是结识了一个,得罪了另一个?
小二陆锡伯拍了一记脑袋,“哎呀,这我倒是忘了,可不是嘛,这下你可能要完了,惹上天行道所有沾边的都完了,我们这小小的客栈啊。”
梁少顼看这店小二的反应,也变成了和那掌柜的一样的德性,前后简直判若两人,“事情有这么严重吗?你们开的是芙蓉镇最大的客栈,难道也怕?”
店小二哎呀一声叹气,“客官你有所不知,天行道什么事都干的出来,曾经有人和天行道的作对,是个大户人家,你猜结果怎么样。一夜之间把他房门都拆了,家里人全都给他搬到了大马路上,里面凡是值点钱的,全都没了,丧心病狂到什么地步你知道吗,但凡能搬走的,连屋顶上的瓦片,茅房里的厕纸都给拿走了。”
那店小二像说书一样说得声情并茂,梁少顼却听笑了,“那不是跟强盗一样?”
“如果真的是强盗也就罢了,偏偏这些打家劫舍来的东西,全都拿来接济穷人,官府要拿他们,都追到了渭河边了,河边却站满了百姓和小孩,等到他们都上了船才散,官府也拿他们没办法。”
“听起来,还是个很仗义的帮派,可是怎么会出现余痞子这样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听说天行道规矩很多,富人想要加入,得经过层层考验,穷人想要加入,那就是一句话的事,越穷加入得越快。”
梁少顼呵呵笑着,看了看这个过目不忘的店小二,“我听说你们悦贤客栈不也是藏龙卧虎的吗,许多年来风雨不倒,老板其实是巨富,开客栈是为了慈善,老板娘武功高强,店小二无所不知。”
梁少顼印象中的悦贤客栈就是这样的,之前也听说过打听事情找客栈的店小二准没错,他们接待很多客人,阅人无数,很多事情也都耳濡目染了。
谁知,店小二陆锡伯竟然哭丧着脸,“客官,你听谁说的呀,我们悦贤客栈不过是边陲小镇的一个小客栈。不比那开遍全国的悦来客栈,也不比藏龙卧虎的聚贤客栈。我们是悦贤客栈,既没有武功高强的老板娘,老板也只是小市民,也不是什么慈善,小本生意,勉强维持生计。”
梁少顼听得糊里糊涂,聚贤客栈?悦来客栈?悦贤客栈?听起来都差不多,有什么区别吗?
他还没有想清楚这三个客栈有什么区别,店小二就被叫去拉客,黄毛等不及打开一坛酒,五个人一同起立,恭敬的抱拳,声音洪亮,吐字铿锵:
“在下张涛、在下唐星、在下柳拓、韩庄奇、韩庄伟,我们是莲花村来的‘莲花小伍’,愿跟着大哥一起闯荡江湖。”
梁少顼被这阵势弄得颇不好意思,看着面前的几个少年,连黄毛算在一起,有五个,都是粗布黑绔,腰间别着一把做工粗糙的铁剑,面色黝黑,头上用汗巾扎着一个毛发稀少的丸子头。
梁少顼也礼貌性的做了自我介绍,自曝了姓名,将来历隐了去,那个叫张涛的黄毛兴奋的讨好的语气说:“梁大哥,能结实你这样的英雄真是三生有幸,你早晨的时候可答应我们了,我们一起去京城的。”
梁少顼一愣,“我什么也没干,就抓了一个余痞子,你们怎么叫我英雄了?”
张涛挠着脑袋说:“就是因为你抓住了余痞子,就算是天行道的人,为非作歹不讲道理也该死。”
他给梁少顼倒了一碗汾酒,捧着酒敬道:“大哥别误会,承蒙兄弟相帮,我是特地来道谢的,我看兄弟出手不凡,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就交个朋友的。”
梁少顼看着这个长相敦厚的黄毛小子,还有他旁边的那四个年龄更小的小兄弟,“可是我是出来找人的,找到了人我就会回家,不是去闯荡江湖。”
他接过张涛递过来的汾酒,喝了一口,烈酒入喉的烧灼感一直流到腹腔,比在家喝的佳酿要酒味重些,香味浓些,但没有佳酿的浓稠挂浆。
那张涛年纪轻轻,黄毛乳臭未干的样貌,却有种饱经风霜的感觉,显的少年老成,“梁大哥的事我们已经听说了,你的表弟不见了,我们可以帮你一起去找,找到了一起闯荡江湖。”
梁少顼看着也是,这五个人的面相都比较敦厚稚气,无论是从说话的语气,还是他们礼貌的举止,虽然长得略显粗糙,却都有一种成年人的稳重,是五个好苗子,但是却不适合跟着他。
梁少顼说:“可是,我也只是孤身一人,在外面没什么人际,如何能带领你们,如果你们实在没地方去,可以就先跟着我,到了京城再看有哪些好的去处,再去也不迟。”
五个少年觉得他这话挺有道理,纷纷点头,“多谢大哥替我们几个谋划,就算我们不跟着你,你也是我们的大哥。”说着一起举起斟满的酒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