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少顼略略感到震惊的,又出乎意料的啊了一声,原来她回头给钱,不是因为看他穷酸可怜,而是为了在这个时候对簿公堂。
他拿出装画轴的锦缎,倒出里面的三颗散碎的银子,“还真是无赖啊,我那幅画价值连城,你就丢了几钱银子,就像打发了?”
蔓紫脸一红,“那你说要多少钱?”
梁少顼说,“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你们偷画的问题,昨天夜里是城东吕秀才家,前天是永和街纵横书斋与他隔壁的杜员外家,大前天是长宁,永宁,保宁,三条街的书店,还有那天凌晨城南顾家的清风斋,你们把关于贵妃的书和画都洗劫一空,到底是为什么?”
蔓紫沉默的不说话,倒是绿袄丫头一再的肯定:“我的人是不会偷窃的,如果真的偷了,那么这些东西都在哪里,说话得有证据。”
梁少顼一听,这话说的很有道理,别看着丫头年纪小,思维和辩论能力,比她旁边的侍女持重得多,于是问,“你这位姑娘,我亲眼所见,还要我拿证据,难道证据比事实重要,不知道你们吴国人什么样国风,都是这般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的么?”
那丫头脸色变了变,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微笑的神情,仿佛一个高贵又矜持的贵族,高昂着头颅,俯瞰着梁少顼。
梁少顼见过骄傲的眼神,有璇玑这样的武艺高强的骄傲,有玉妃那样的因为身份高贵而骄傲的,这位绿袄黄裙的姑娘,却是骄傲中带着一点落寞,矜持中带着一丝随意。
她撂下一句话,“我说她没偷就是没偷,你钱都收了,既然是一手交钱一手画的买卖,你何必小气,反正没有偷盗的证据,只有钱货两讫的证据,便不能断定是我们偷的。”
梁少顼粘着那几钱银子,一脸的无可奈何,见过璇玑蛮横,到底还讲道理,却没有见过这等不讲道理的,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睁眼说瞎话。那蔓紫不讲道理,没想到她的主子更不讲道理,而这个不讲理的丫头,身份还似乎很高贵。
他看了看这个大宅子,“如果非要证据,那我就只好进屋去搜一搜,等我把那些画找出来,你们就无从抵赖了。”
绿袄丫头和蔓紫对望了一眼,蔓紫骄傲的仰着脖子,“那你去找把,方才搜了一遍,如果再搜一遍也用不了多久。但你就是掘地三尺,你也绝对找不到。”
梁少顼一听这话很是奇怪,“找不到是什么意思?你刚才都就算是买画,也已经承认画在你手上,现在怎么又说找不到,难不成这么短的时间,你就已经转手?还是你们一直有人接应,来收走你们偷到的画?”
蔓紫冷冷的看了梁少顼一眼,相比起她的犀利的眼神,一旁的绿袄丫头显得随和很多,她年纪尚小,只是长得清秀,也算是个不成气候的美女,但是梁少顼却不会因为他们年纪小,是美女就宽宏,他的画本就是榕栩画的算是小事,但是京城三府衙门的七桩盗窃案却不是小事。
将她们伶牙俐齿的此时不说话,梁少顼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肯定有人收走了他们的画,他猜测,也是分析道:“你们偷画是专卖给别人,还是一开始就是替别人在偷画?看你们的衣服是来自南方的吴国,身份还很高贵,却为何住在这个被贴了封条的院子里?
“你们偷画却又给小钱,说明你们良心不安,不是真正想要偷,是不是有人抓到了你们的把柄,逼你们这么做?”
他越是往下分析,两个人就越是沉默,默默的低下头去,直埋都胸脯上,胸前两对微微隆起的鼓包,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像蒸笼里的箬叶酿糕,刚刚发好又给揭开笼屉,迅速消下去,下去了又起来,如此往复。
梁少顼正打算进一步猜测,突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一个熟悉的脚步声,手里提着一个哼哼唧唧的人,将他一把搡在小花园的地上,并用脚踹着来到梁少顼和着两个姑娘的面前,“我想原因,得问这个云府的狗爪子,他鬼鬼祟祟的从这件封宅子里出来,被我逮了个正着。”
梁少顼看着来人,不禁苦笑,正是盼了无数遍的璇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