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有点没文化了!要不要这么直接?
仍旧感慨在“爱情让每个人都变成诗人”中的秦萧没好气的瞅他一眼,然后瞬间就想到了昨日让自己动容的那片风景,那片芦苇地。
它也同样很美,就像弈形容中的菱那样美,再然后他想到了《蒹葭》。
《蒹葭》也很美,美到足以打动任何人,于是他开始教了起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
念到这的时候,秦萧忽然想起这是一首思之不得的纪念之诗,再加上白露是为秋季,与现在也谈不上特别应景,于是他在暗恼自责中又停了下来。
侧首思索片刻,他重新选了首更直接的《凤求凰》,还忍不住暗想:你不就是喜欢直接么?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
就这样让弈跟着颂了几遍,可是弈微微皱着眉头似乎不是特别满意,反而央求着他再将刚才的《蒹葭》全部告诉自己。
秦萧实在不想将这意境虽好,可用在求婚上却略显兆头不妙的诗歌告知对方,但耐不住他的苦苦请求以及纠缠,最后只好无奈的又将《蒹葭》全部颂出。
就此两首诗各教了几遍,弈脸上终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却又忽然狐疑的看向他道:“你怎么会作诗?”
秦萧一愣。
对啊!我怎么会作诗?奴隶怎么会作诗?
得他提醒,秦萧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严肃且十分严重的问题。
现在可不比文化普及的新新进步时代,什么人都可以随便吟诵几句类似“愿得一人心,就此不相亲”、“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诸如此类的歪诗。
他们只是一群奴隶,一群不需要任何文化,任何思想的奴隶。
而会作诗的奴隶,也绝不是好奴隶。
对主人而言,他需要的是一件称心应手的工具,它只需要指哪打哪,而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因为当工具有了自己的思想,对主人而言就是危险的信号。
连机器人都会因有思想而发怒,何况是人?
因此,“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圣人之言也能被居心叵测之人理解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他们所担心的,不正是害怕所管束的人变得聪明,甚至比自己更聪明吗?
秦萧从中嗅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张了张嘴,想要告诉弈就此放弃以诗表情,而是改用西式求爱方法,去山顶采几朵野花,说一些情话,夺取芳心。
然而当他抬起头看到弈问完后又不放在心上的重新开始默念诗歌的认真模样,他喏了喏嘴,又止住话语。
他实在不忍心就此扫了弈的高昂兴致。
罢了!他也不过是拿去求婚,言不传三耳,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吧?
再说,奴隶的事,又有谁会关注?
秦萧自我宽慰的暗暗一叹,解释道:“我也是从别处听来。”
弈浑没放在心上的随便点了下头,嘴唇犹自微微一张一翕的在那默念,就似生怕会因搭话而打断记忆。
秦萧默然,最后的一丝阻止之意也随之消失殆尽。
再默念几遍,弈停下努力记忆的动作冲他憨厚而感激的咧嘴一笑,起身道:“我先去做事,晚上再回来背诵。”
秦萧默默的点了点头。
弈走到石壁取下已经死透的毒蛇,再朝他笑了笑,径直去了。
“小心!”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秦萧失神的轻声嘱咐一句,只是,或许就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这话究竟是说给弈听?还是在嘱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