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真的极其相似,几乎同样的年龄,同样的身份,同样的蕙质兰心,所不同的,无非如今一人是生,一人是死。
时代和身份的处境造就了她们的年少早熟,从懵懂无知瞬间跨越到懂事知礼,几乎没有享受过青春的半刻快乐,这对她们而言,究竟是好,亦或不好?
若以他前世的想法,无疑会对这种跨越感到惋惜遗憾。
然而当他真正身处其间,并目睹诸多事情的发生之后,他才知道前世的许多惯性思维并不能简单套进这个时代,他为她们的这种早熟感到欣慰。
因为这才是一个夹缝求生者应该拥有的心智。
然而这种心智也敌不过现实,菱在卞的身前还是难免露出了少女的娇柔无助面,蓁呢?
她明知这种话应该憋在心里,可还是当着自己的面忍不住出言提醒,尽管这很可能给她惹来祸端,可她还是说了,这又是因为什么?
她们的这种反常到底因为什么?
秦萧很轻易就能想到,但他又不敢去想,因为这个话题对他如今的身份而言,似乎有点过于沉重而不敢奢望。
“到哩。”
在他思绪不由自主的外飘之际,不知过了多久,耳中忽然传来蓁的轻快话音,将他唤醒并抬眼朝前看去。
简陋的长排马厩出现眼前,内里关着数十马匹,此时马厩前正有一位二十余岁之人忙碌的往槽内添着草料,对他们的到来丝毫没有察觉。
“皓!”
面对更熟悉的人,蓁更是没了那种羞怯,高声喊醒对方后,在那人扭头望来之际边往前走,边笑嘻嘻的调侃道:“主人今日亲自为你安排了替代之人,你可以不用再在这做事哩。”
对方闻言惊喜的发出一声欢呼,就似终于得到解放般抛掉手中装草料的竹筐,飞快地奔上前来,犹自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道:“真否?”
蓁笑容满面的点了点头。
“嚯!”
那人高兴地蹦了起来,然后看向她身后的秦萧两人,明白是他俩来替换自己,连忙简单的将事情交代一番,告别离去。
靠得近了,秦萧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显得如此高兴。
马厩内的粪便在炎热天气的蒸晒下,四周弥漫着一股刺鼻难闻的气味。
蓁转过身来,眼内很有几分为他们感到同情的意味,接着似有似无的将他看了两眼,先前轻松的神色又变得羞涩起来,垂首轻声道:“我……我要走哩。”
“多谢蓁娘子。”
蓁低头瞧着自己的脚尖默然片刻,忽然就似鼓起莫大勇气般抬起俏脸,脸色羞红的扫眼他们怀抱的布匹,细声道:“需要我为你们缝制衣裳吗?”
秦萧闻言愣了一愣,其实领回布匹之后,他也曾想过这个问题。
以前在采石场时,众人都是拿着本就不够的布料随便一围,然而在这范府,还能如此?
答案肯定是不能。
若敢这样,恐怕少不得以仪容不整,丢范府颜面之罪或打或杀,皆有可能。
可他俩一不会缝制,二无针线,是以经历过短暂的高兴,两人难免便为这事苦恼,此刻听到有人愿意帮忙,心中自然一百个乐意。
只不过对方也是一个有她大堆事情要忙的奴隶,她又有那么多时间来为自己缝制衣裳吗?
若是因着为自己缝制衣裳而耽误她的事情,最后引来责罚,他倒宁愿就这样由自己来承担一切。
“这个……”秦萧犹豫着看向她道:“这会否耽误你太多时间,而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会不会!”蓁连忙摇头表示没有关系,接着羞涩而又满目期待的看向他,强调道:“我会趁着没事的时候再做,只是我手艺不好,到时你别嫌我缝得难看便好。”
“怎么会呢!”秦萧笑着回答,抓过弈怀中的布匹一起递到她手中,“那就有劳蓁娘子,我俩天天在这喂马,少与人见面,因此也不急着穿,你有暇之时再做便是。”
蓁轻嗯了一声,抱着布匹朝两人福了一礼,踩着轻盈的步伐,喜孜孜的踏去。
片刻,轻快的不知名小曲淡淡的飘入耳中。
“萧!我觉得她真的喜欢你!”到达了目的地,弈再无任何顾忌的又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挤眉弄眼的朝他笑道。
秦萧收回望着蓁离去背影的目光,睨他一眼,没好气道:“喂马罢!”
“诺诺诺!”
弈乐不可支的连连点头中,两人上前捡起竹筐,开始范府不知何时才算尽头的马厩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