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皇十五年七月十八日,晴。
天色微明。
随着府内一位执事的临时用马,秦萧两人被吵了醒来,才发现在马厩做事并非就比采石场轻松多少,至少以睡眠这件事来说,就相对变得没那么固定。
待到套完马匹,两人的睡意早已全无,于是趁着这清醒的时段,又将马喂了一遍。
忙完一切,旭日东升。
两人依着蓁昨日的指点去府内奴仆用膳处吃完早餐,回到马厩见左右无事,干脆爬到马厩上方用来堆放草料的矮小二层就身一躺,补起了先前被吵醒的回笼觉。
“砰砰砰……”
不知睡了多久,两人再被马厩一侧的敲门声吵醒,半梦半醒中听到门外似乎有人边敲边喊道:“皓!皓!人呢?”
接着嘴中咕哝了一句两人听不清的话语,想来应该是骂人的话。
两人迷迷糊糊的对望一眼,弈清醒的要比他看似快上少许,睁着惺忪睡眼瞧着他不确定道:“昨日皓是否曾说过今日有人会送草料前来?”
“好像是罢。”秦萧被吵得心中一阵不耐烦,眼睛都懒得睁开的随口答道。
“那便是了!”在这方面,弈的意志似乎要比他坚定许多,闻言完全清醒的一咕噜坐了起来,猛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就是有人要送草料前来。”
肯定的补了一句,扭头朝院外高声应道:“来了!”
言罢回首冲犹未清醒的他道:“萧,你继续睡罢,我独自去就够了,反正都是些轻巧的草料,比起采石场来根本不算甚么。”
赶赴雍都的五日路程,秦萧每晚为了防备沈雄可谓是睁着半只眼睛在睡觉,数日来根本没睡过囫囵好觉,闻言闭着眼睛点了点头,随口应道:“嗯,下次再来你歇着,我去。”
说完耳中传来弈那满不在乎的憨厚笑声,夹杂着“没事,我俩何必分这么清楚”的话音爬下马厩,朝侧门踏去。
不到片刻,墙外传来弈与对方交谈几句后草料挪动的动静。
秦萧再次昏昏睡去。
然而被吵醒了一番,睡得确实很不踏实,迷糊中似短似长的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有步音由远及近的缓缓踏来。
对于弈的步音,他无需经过任何细细聆听,就可以马上分辨出来。
因此此刻传入耳内的步伐声,亦让他立即在脑海中回馈出来人并非是弈的信息。
又有人要用马?
虽然秦萧睡得并不踏实,但他实在不想就此醒来,反而对这种没完没了的打扰心中生出一阵强烈的厌烦感。
于是他干脆就这样继续躺着,造成马厩再无旁人的假象,同时暗道:要用马,就自己去套吧!
若是平时,他绝不会做这种可能授人以柄之事,但半睡半醒的人,实不能以常理而论。
然而一阵等待,却并没有等来对方套马的动静。
唉!好烦!
这些大爷,就不能自己稍微劳动下自己的手脚?!
就在秦萧以为对方是否非要等人前来套马而无奈起身时,他忽然听到下方响起一把轻而不满的责问:“你为何又来此处?”
嗯?这声音好像很熟悉!
秦萧微微一愣,头脑陷入思索的同时也变得渐渐清醒起来,然后他瞬间分辨出这是沈雄的声音。
他来这里做什么?
疑惑的瞬间,他听到另一个声音不以为意的轻笑几声,“沈执事在怕甚么?纵然被人知晓,大不了便如前几日那般将那厮顺便解决,不就再无他碍?”
那厮?忠伯?!
秦萧再是一愣,立刻想起昨日蓁顺口一提的“忠伯不久前过世”,难道那厮指的是忠伯,而忠伯之死竟是他们下的手?
那忠伯到底听到什么?竟为此丢了性命!
至此秦萧的瞌睡全无,躺在草堆里一动不动的屏息凝气,避免被对方发现的侧耳倾听。
沈雄轻哼一声,愠恼道:“那还不都是你惹出的祸!数次三番的让你不要再来此处找我,你却置若罔闻,上次那种事情已经引起府内警觉,你以为还能再来一次?”
说完顿了一顿,耐下性子道:“方才我可能语气不善,可这也是为了你我好,否则倘若因此而坏了君侯大事,我俩谁也都担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