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地在外面多逗留了些时辰,秦萧这才施施然的踏回洞口,此时洞外已是空无一人,而洞内则传来细微的动静。
来到洞外的空地重新坐下,望向远处,秦萧的心情是复杂的。
山脚依旧灯火通明,隐约可以看到忙碌的身影正在打造着各种器械。
是的,忙碌,可这种忙碌里又透着一股特有的安宁,这种安宁,是他与萧在此长达十年生活给出的自然而然的感觉,与河对岸的平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因为只要踏过河道的石墩,去到那片黑暗后的平静,他将会看到这个世界所有的波诡云谲。
这是一种动静以及静动的巨大反差。
而正是因着这种反差,人生才变得多姿多彩,可这次归来,他忽然有点厌倦了这种多姿多彩。
他想起了当日离开邙山时的誓言。
今日他又回来了,可他的身份没有任何改变,而在这种没有改变中,短暂的十余日时间,他见到了生死,品尝了痛苦,做到了不择手段……
这一切,真的是他所想要的吗?
可就算他如今想抽身而退,又由得了他做主吗?
“这里的星空好美!萧,你每晚就是看着如此美妙的夜空入眠吗?”身后的洞内传来范嫣然那感慨的询问,听声音发出的方位,却是他睡的那个位置。
秦萧叹了口气收回飞向远处的心绪,淡淡道:“如果你长达十年仰望同一片星空,或许你就不会再有这种感慨,而是只有深深的厌倦,主上,你觉得我说得对否?”
范嫣然似乎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静默着没有回答。
“夜了,主上不妨早些歇息,明早还要赶路。”
秦萧忽然失去了谈话的兴趣,留下这样一句话后,起身来到洞外的一处角落抱膝蜷缩而坐,连日奔波的疲倦下,很快便进入梦乡。
地皇十五年七月二十九日。
当天边的第一道曙光划破夜晚的黑暗时,秦萧迷糊的醒了过来,而与他同时醒来的,还有范嫣然那半是模糊的轻唤:“萧……”
“嗯?”
秦萧眼睛都睁不开的下意识应道,然后立刻被“啊”的一声尖锐惊叫给完全唤醒,却又是脑中一片混沌的陡然坐起,口中惊道:“甚么事?!”
“你……你为何会在此处?”范嫣然结结巴巴的惊恐声从近在咫尺处传来。
嗯?
秦萧脑子依旧有些模糊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借着淡薄的暮色晨光朝声音来源地瞧去,只见对方正坐在离自己不过数尺之处,而自己俨然正身处洞内!
糟糕!昨夜不知何时竟摸了进来!
至此,他的最后一丝迷糊的神智也完全回复清明,立时没好气的嚷道:“甚么我为何会在此处?难道不是昨夜主上唤我进来吗?这下倒好,反又问起我来!”
“我?是我吗?”范嫣然瞪大眼睛自我质疑的微一疑惑,旋即大声道:“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唤你进来?!”
“不然呢?难道还是我自己爬进来不成?”
可不就是你自己爬进来!范嫣然如是一想间,只听他又嘀咕着补了一句“真是莫名其妙”,顿时难以置信的盯着他反问道:“我莫名其妙?萧,你说这话,难道……难道……”
言至无以为继处,就连声音也开始变得哽咽起来。
是是是,我不只良心很痛!我头也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