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腊月二十八日，长台市街头巷尾都充满了年味，挨家挨户的门帘上都开始张灯结彩。

三四个小孩穿梭在街头，手里的沙炮不时的炸响，接着引来几声温柔的训斥。

江剑雄小心翼翼的躲避这些小孩，在人群里穿插。

身边的老者眯起眼睛，笑道：“小孩子都这样，别见怪，江先生。”

江剑雄摇摇头，将围巾紧了紧，朝着巷子深处走去。

“就快到了，那个小伙子画的门神是我见过画的最好的，我们这一片对联和门神都是在他那里买的，也挺便宜。”

两人又穿过了几个巷子，来到了一处胡同口。

“这个胡同叫通南胡同，是我们这一片的集市，每天早晚都有摊贩，你看前面那个摆着对联门神的摊子，那个小伙子就是你要找的人。”

江剑雄抬眼望去，只见四五个人围着一个小摊子在询问着，摊位上摆着对联、门神等字画，摆摊的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的少年，一身白色的羽绒服，头上顶着一个黑色的毛绒帽子，似乎从旁边还能看见露出的短发。

“小古呀，这位江先生要买你的门神，你挑几幅好的。”

年轻的摊主连看都没有看这位江先生，随手从摊子中翻出两幅门神画像，说道：“这是秦叔宝和尉迟恭，我昨晚画的，一块钱一张。”

江剑雄接过门神画像，打量着年轻人。

他脑海里回想起老者给他的介绍。

“他的名字就叫古独，不是本地人，十年前他兄妹两人跟着瘸腿的老爹来到了这里，听说他们祖籍是荆北，大概四年前那可怜的老爹病死了，两兄妹相依为命，不过这小伙子也争气，考上了大学。可惜呀，老天不长眼，半年前妹妹得了重病，听说需要换肾，眼看着要过年了，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江剑雄从这段描述中可以推断这个叫做古独的年轻人一定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年少时悲惨的遭遇让他的性格也变得更加坚毅，从刚才短短的接触中更加印证了这一点，除此之外，他似乎走向了极端，更趋于内向，甚至可以说是常人难以靠近的地步。

或许他就是自己找了快十年的人！

江剑雄心中有了判断，试探性的说道：“方士七祭。”

他始终观察着年轻人的眼神和脸色，一旦他对这句话有反应，那就至少证明自己没有找错人。

但是，出乎江剑雄意料的是，年轻人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有动一下，专心的跟另一个买东西的人在找钱。

“对联要贵一点，一幅三块钱。”

“不贵不贵，字写得那么好，值了，我听说小古是南大的大学生，那可是名校呀，了不起。”

江剑雄有些不甘心，这次故意抬高了声音：“方士七祭，祀门。”

“先生，你看了很久了，买不买？”古独回过头来，面色平淡的问。

旁边的老者也觉得奇怪，道：“江先生，你怎么了？”

江剑雄摇摇头，心中有些失望，难道又找错了？

“买，小伙子的画工很精湛，如果你不说是画的，我还以为是印刷出来的，画工跟当代的大师有的比。”

老者微微一笑，颇为自豪的道：“小古的画在去年得过全省的大奖，是我们区的骄傲。”

江剑雄漫不经心的点头，随意挑了四副门神画像，从钱包里掏出五块钱道：“不用找了，画我很喜欢。”

年轻人接过钱，立即找出一块钱道：“一分钱一分货。”

老者尴尬的笑了笑，道：“小古，难得江先生喜欢你的画。”

但年轻人很固执，江剑雄点点头道：“嗯，不错，小伙子很本分。”

江剑雄拿着画像往回走，老者跟着左右，解释道：“江先生别见怪，他身世不好，性格也就这样。”

“嗯，我完全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