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北京。
整个冬天都没飘下一片雪花的京城,在初春却突然刮起了细雪。但人们并没有感到瑞雪的兆头,反而被一种不详之兆笼罩,因为时节颠倒着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那个年代虽然封建迷信遭到严打,但千年以来的影响如同千年树根一样深长在人们心里,一下拔除根本不可能。
所以无论大人小孩,没事的话纷纷待在家里躲避这场不详之雪,大街上冷清至极。
但清冷的氛围,很快被巨大的汽车轰鸣声打破。
一辆墨绿色的解放牌皮卡突然从外大街行驶过来,在白色世界里像一头苍野猛兽般驰骋。车速很快雪花飞溅,行驶到内大街后一个急转弯拐进內巷,停在了一个窄小的四合院门口。
咯吱。皮卡副驾驶的门打开,一个高大粗壮的男人从车上下来,面对着紧闭的大门,他有些犹豫。
“五分钟。”身后的皮卡车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车里的声音并没有多洪亮,但毋庸置疑。男人感受到压力,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推开了四合院的门。
小院虽然被一层薄雪覆盖,但仍能看着洁整得体,看出主人勤于整理与打扫。
男人在院子里伫立了很久,似乎并没有进内屋的打算,掐算着五分钟的时间几乎流逝了一半,他转身朝向大门就要离去,但身后内屋的门却突然打开了。
他停住,转身,两张熟悉面孔令他坚毅的面孔瞬间变化,一个年轻的女人和一个几岁的孩童。
有多久没见他们了?他不清楚,紧绷的情绪在那一刻释放,三大步将一大一小两张脸拥入怀里,只十秒,他便松开了。然后转身又要走,走了几步好像想到了什么,转身进入内屋,又十秒,他从屋里走出来,这一次头也不回地走出四合院。
男人走出四合院,坐上皮卡车的副驾驶。
“四分三十秒,还有三十秒,就这么结束了?下一次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低沉的声音说道。
男人没有言语,随后一阵刺耳的油门带走了他们。
女人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没有任何动作,但她身体不住地颤抖。
听到轰鸣的声音后,她才转身,进入内屋,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个鼓鼓的信封,同时发现相框里的一张照片消失不见了——那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
女人愣了神儿,然后瞬间失控朝门外跑去,但门外早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细雪轻飘……
……
……
……
三十年后,北京。
京城的四合院寸土寸金,有些地界儿更是有钱也买不到,老一辈人相信,在皇城脚下生活,自然也会沾了真龙之气,活得更长久。
但生老病死,天命轮回,实属正常,就算是真命天子也得接受生死命运。
这天,初春,飘着小雨,似乎老天也在悲伤,因为在这皇城根处有一户人家正在举行丧事。虽然阴雨不断,但这应该是个大户人家,各种车辆将这个原本窄小的胡同挤个水泄不通,各种身份的人都可以碰见。
穿着价格不菲西装,手带名表的豪商巨贾;衣着青衫步履,手持古扇的文人雅士……但最让人觉得这户人家并不简单的是,有很多衣着军装的军人,看其肩上的星星就知道,来头不小。
众人进入四合小院后,纷纷走向内屋与一个老妇人问候,逝去的就是她的丈夫,一名退伍老军人。
屋内的桌子上摆着逝去者的灵位,老妇人特意选了一张他年轻时的照片,刚毅的脸上显示出军人的一身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