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看？”李霁突然问道。

此时虽然还有百十来位军士在四皇子左右，但他问的不可能是别人。礼错望着老友们远去的身影还有些发愣，被突如其来问的一怔，但毕竟随侍多年，就算说不上心意想通，这一点默契还是有的，转眼就明白了李霁问的是什么，思考一下，恭敬回答道：“殿下，此次来犯的高丽人虽然凶悍，但绝不是主力，更何况，高丽境内还有那支百花军团，如果让刘将军就这么冒然轻进，恐怕……”

话没说完，就对上李霁森冷可怕的目光，礼错不敢说下去，只深深低着头。

“与他们一起，你身上的草莽气也重了许多。”李霁叹息了一声，接着说道，“高丽人真的敢跟我们撕破脸吗？或者说他们准备好了吗？我看还没有，你也说了，这次来犯的不是什么主力，恐怕也只是为了那个小孩来的。所以我们略施惩戒，他们是不敢反弹的。至于那支百花军团。”李霁轻嗤一声，十分不屑的继续说道：“不过是一群唯利是图的匪徒，苍蝇没闻到屎味，是不会飞起来的。”

礼错刚张开嘴，想说“可如果万一，那位把持高丽朝政的大臣为了崔镇宇——他的儿子不惜兴兵怎么办？如果万一惊动了百花军团，他们借机行动怎么办？”可话到嘴边，他又狠狠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将那些话生生和着冷风咽了进去。

因为此时，一个极为可怕的想法正从他的脑海中涌出，领他不寒而栗。

现在的事往大了说也无非是边境冲突，按理只是两国遣使交涉便罢，可如果大顺朝的骑兵精锐两千人全部葬身在外，那便绝对会引起一场伏尸百万，流血漂橹的大战。而到时候，手握兵权，常年混迹在行伍之中的四皇子无疑会更受器重，哪有谁还会想起那位不知在哪一处烟花柳巷买醉的太子殿下？是不是就能提前结束这场不见刀光却到处血迹斑驳的夺嫡大战？

“要么尽斩敌首，要么全军覆没。”

是不是李霁内心中对后者期望更大？

……

……

“据说古时候高丽国曾经意图兵入中华，当时极为强盛的帝国派出一位将军进行守御。谁知道将军过于威猛，一击之下高丽国便溃不成军，当时的高丽国主下书乞降，并且主动割地，询问将军割几城几地能够平息天子之怒，将军哈哈大笑说，一箭之地足矣。”孙铭举摇头晃脑的向唯一可能还愿意与他说话的人卖弄学问，“林下兄弟，你深谙此道，你说一箭之地是多远？”

林下假装注意力集中在赶马车上，简单回答道：“不考虑准度，半里多一点吧。”他从懂事起就在马群中生活，能边骑马边睡觉，只是太不愿意和这人说话，所以不得不假装。

“哈哈，此言甚是，高丽国主听了将军的条件，大喜过望。”孙铭举却毫无察觉，接着喋喋不休，“可谁知道，将军拉满了弓，一箭就放出去七百里！”

七百里？虽然明知道只是个传说，林下心中还是一动。

陈夙昌看透了林下的想法，淡淡说道，“所以他们这两年研究出来的那种神奇的长程武器起名叫七百里，而四皇子要去守备的，就叫落箭关。”

林下没有应声，盯着远处风雪中渐渐清晰的一个人影，悄悄握紧了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