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坤确实把早上的《大约章》给遗落在分区的大弗吉尼亚教堂。
好不容找到写有自己署名的书籍,向保管的修女说了抱歉之后,顺便在望弥撒的大厅,坐了良久。
凛冬的阳光并不刺眼,穿过教堂的彩绘玻璃,显得有点冷清。
他盯着在十字架上受刑的父,低头做了划十字的祷告。
掌台上还留有白蜡,烛光摇曳。
尼坤坐在最后面一排,双目涣散。
“你还有六次机会。”
这句来自别西卜的话,不停在尼坤的脑海中重播,那副赤身裸体,胸前挂着一节流出体内的锁链,挥之不去。
他的脑海中一直有一个毫无根据,但是极为可怕的想法。
他担心有一天,自己的英灵-别西卜,是否会占据自己的身体,来上演一出“王和坐骑”的悲剧。
尼坤盯着双手交叉环抱自己的父的眼神中,突然看到了怜悯。
他终于明白忏悔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把自己内心所有的罪恶刨出,摊开,一一细数,也突然明白,原来根深蒂固在尼坤内心最阴暗处的,仍旧是复兴奥纳西斯的夙愿。
一阵推开窄门的吱呀声传来,穿过门庭的冷风,让尼坤清醒不少。
一位老者杵着拐杖,蹒跚而来,距离尼坤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很近,年过古稀的老者,绕过长椅,默不作声的坐在尼坤旁边。
“今天的大酱汤不好喝,里面加了太多的肉沫,腥味也去的不是很好。”老者把拐杖杵在眼前,和尼坤一起出神。
旁边的年轻人微笑。
“您有空可以去查令十字街84号,哪里的汤味道还行,最起码不会让您反感。”
“老了,走不动咯。”老者抖动胡须,继续道,“有一段没有来,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没有。”
尼坤违心。
见过太多污浊和罪恶的老者,不说话,但已经把尼坤的心思摸个八九不离十,犹豫道,“在在圣彼得大教堂全精金包裹的木制传教座椅后面,有这样一句话,收录在《圣约心经》的第14章3-4节里,它是这样的,‘若有人放任罪恶或者崇拜罪恶,在他的身体上,额面上留有印记,这人也必喝了父大怒的酒,这酒在父忿怒的杯中掺杂了不纯,自然,他要在圣天使和羔羊的面前,接收火与硫磺的痛苦。’”
尼坤转头,看着那副苍老面孔的侧脸,低喃道,“我们生来罪恶?”
“是的。”
“为什么?”
“你小时候偷拿过父母的钱去购买想要的东西么?或者接受过知错悔改的藤条鞭挞么?”
尼坤点头。
老者不在说话,起身,蹒跚而去。
尼坤翻开《大约章》的最后一页,末尾有一小节释义。
“老人和蔼,年轻人愤怒,爱和不爱都或许盲目,但,欲望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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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已经晚上九点,我们要打烊了。”
小萝莉露比和莫利刚刚打扫完卫生,有气无力的趴在吧台上,看着已经坐了一整天的陌生男人,从上午 11点来,一直到晚上9点,除了点过一份肉夹馍和一份例汤外,就是坐在那看报纸,从今年的第一期的浮世绘日报一直到看到《号角日报》上的最新一片论文,小萝莉完全不知道他能不能看懂,题目晦涩,名叫《论哥尼斯猜想中的杠杆,是否能撬动魔法这颗圆球?》
“是在撵您的客人?可我要点菜你又不肯。”陌生男人的头埋在立起来的报纸中,留给露比的只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