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郑宝瑞那儿后,陈翔一直在和同行的侍卫套话。可是,无论是郑宝瑞的情况,还是将要见到的苏参军的情况,侍卫们都决口不提。无奈之下,陈翔只能使了点银子,向侍卫们打听了郭志平的消息,这才最终得偿所愿。
当陈翔最终步入这位苏参军的营帐时,心中是有些惴惴不安的。可当他一踏入其中,就被那严禁整肃的气氛感染了。
营帐中整齐地堆放着案卷,文牍和书信。四名书吏正在专心地誊抄着什么,默不作声。另有两名文士服的中年人正在一座大书架前,为各种书册编号排序,收入一旁的书箱之中。正当中坐着一名年轻人,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岁。面色冷峻,棱角分明,额前有隐隐约约的抬头纹,额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紧紧地被束缚在头冠之中。毋庸置疑,这是一个出身不凡,却又严谨,自律,一丝不苟的年轻人。陈翔心中这么想着,走上前去,施礼,说道:
“苏参军,在下行军参议陈翔,奉郑总管之命,来听候调遣。”
苏参军抬头,习惯性地皱眉,冷冷地说:“你一句话中犯了三个错误。第一,郑宝瑞非总管。此刻军中只有一个总管,那就是行军大总管,郑宝瑞并无军职,此处也非王府,称不得总管。第二,郑宝瑞不能使你来我处听命。郑宝瑞既无军职,便没有干涉我的权力,我要用谁,不用谁,他管不着。最后,眼下晋王和行军总管未至,尚未征辟行军参议,你不能以此自称。”
陈翔颔首,丝毫不在意地说:“那么,应该如何,请苏参军示下。“
苏参军放下了笔,看了他一眼,说:“郑宝瑞是让我当恶人当习惯了,去前营报到吧,编入斥候队中。”
陈翔正色,说:“当初太原陈来通知我的时候,说的是招募熟悉辽东地理的行军参议,不是什么斥候。”
苏参军嗤笑道:“想当行军参议?你熟悉辽东地理吗?”
陈翔拱手为礼:“在下不才,常年行商,方才今年刚刚入过一次辽东。”
苏参军一挑眉,有些惊讶,说道:“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这样吧,你先给我画一张辽东形式简图。”
“制图?这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我要尺规、墨笔……”
“行了,看来你也知道些门道。简图,越简单越好,但该有的大致情形都要有。来人,给他纸笔。”苏参军打断了陈翔的话,直接吩咐起来。一旁的文吏不得不中断手中的工作,给陈翔递上宣纸和毛笔。
陈翔闭目细思片刻,张开双眼,从容不迫地开始作画,一边画,口中还一边说着:
辽东地形,北高而南低,东高而西低。山川之势,不过二山二河而已。一座山脉自北方而起,向东南绵延,换做老头岭。一山自南方起,向东北方延伸,换做铁汉岭。两座山岭于正东处交汇。两山相接,松河自此发源,由东向西,奔流而下,直入辽河。辽河,自北而南,中分辽东,直入大海。老头岭、铁汉岭都在辽河以东,松河是辽河最大的一条支流,松河与辽河汇合之处,是当年伪齐营造的抚远古城。故而,这二山二河,将辽东分作大小不等的三块。
辽河以西,广袤平原,绿草如茵,换做“开原”,常为突厥所觊觎。
辽河以东,松河以北,老头岭以南的三角地块,换做松阳平原。此番征讨的肃慎部落,便是在此处繁衍生息。
辽河以东,松河以南,铁汉岭以北的三角地带,换做松南平原,期间诸多部落,倒是和本朝历来交好,商旅不绝,盛产人参、鹿茸、貂皮。
此外,这松阳平原固然是被这二水一山重重包围,但是松南平原却在南方有个开口。铁汉岭的余脉向南延伸,深入海中,西侧却有一道窄窄的平原,有一国,唤做海东国,立国于此。统御这片海滨平原连同辽河的入海口。
这便是辽东形式之大略,不知苏参军以为如何。
苏参军点了点头,说:“不错,谙熟辽东地理,看来你经常跑辽东啊。”
陈翔说:“辽东只去了一次,只是我对于山川地理很感兴趣,每到一地必然寻风问俗,探寻人物。”
“那么,对于辽东人物,你应该也有所了解吧。”
“行商而已,哪里有机会见到部落的首领人物。只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
“道听途说也无妨,说说辽东诸部让人影响深刻的人物吧。”
“辽东人物,首推肃慎的首领,忽而都,早年曾仕伪齐,颇为仰慕汉家制度。伪齐亡后,返部落,立制度,开垦荒地,广殖农耕,开通商道,招徕商旅。数年以来,部落富足,渐渐有一统松阳平原的趋势,松北五部颇为敬服。牧民们称呼他是“草原上不落的雄鹰”。他有两名儿子,长子勇武,次子狡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