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右卫的前锋离赫拉山城的城门还有百步之遥,但是城门已经渐渐合拢,杨玄羽心下大急,大呼:“矛来。”
身侧亲兵会意,向杨玄羽处稳稳抛出一根铁矛。杨玄羽左手挂好马槊,右手接住铁矛,脚下一蹬,立身夹马而起,侧身、后仰、蓄势、投掷,一气呵成。铁矛出手,破空声凄厉哀嚎,恍若闪电,重重地砸在正在合拢的铁质城门上。
城门一震,“咣噹”一声,合拢的节奏稍一停顿。
“再来!快来!”杨玄羽眼见有效,高喊。左右亲兵会意,连续向杨玄羽抛出铁矛。
杨玄羽立在马上,并不停歇,左右手连续掷矛而出,根根铁矛依旧恍如雷霆,力贯千钧,砸向城门。
“噹!噹!噹!噹!噹!”矛头和城门的撞击声越来越密集,像是奏起了浩荡苍茫的战歌。见到首领如此神勇,用掷矛之技硬生生地阻住了城门关闭的势头,神武右卫无不欢呼雀跃,士气高涨,高声喊道。“万胜!”万胜“”万胜!“
“好个紫衣轻侯,好个刺击之冠。”前军处,陈翔不由得赞叹道。然后,又远远望了眼中军处指挥的路昭明,赞叹道:“也是定兴侯运筹帷幄,指挥有方,才能抓住这转瞬即逝的良机。”
“哈哈,这你倒是过誉定兴侯了,此策也不过是郑国公的故智而已。”徐昊站在陈翔的身侧,笑着说道:“十年前郑国公破晋阳城的时候,就是算准了城中反击的时候,抓准时机以铁骑突入,乘机夺城。当年定兴侯作为郑国公的副将识得此策,此番故技重施,自然要便宜了郑国公的长子杨玄羽,来立此头功。”
陈翔微笑拱手:“徐公长者,果然见多识广,十年前我一介稚子,也不在晋阳,这些细节倒是不清楚,承蒙徐公赐教。不过,您怎么不在苏参军处随侍?”
徐昊轻捋长须,说:“定兴侯处指挥忙碌,容一个苏参军在那儿观摩学习已经是极限了,怎么可能容得了我这个老家伙在那儿碍事?还是晋王这儿好。离前线近,看得清楚,而且也安全。”
当陈翔和徐昊在安全的观战评论时,赫拉山城的城门已经不再安全了。
杨玄羽一马当先,挥动着马槊从城门处撞了进去。他有足够的自信,这一身的重甲和锋利的马槊能够阻挡任何可能的危险,撕碎所有敢于阻挡的敌人。之前的商人和密探已经提供过足够城内的情报,西门处并没有设立第二道城门,也就是说,只要冲进这道城门,大周的神武军骑兵就可以沿着城市的主干道来回扫荡冲击,彻底打乱肃慎的所有指挥体系和物资运输,将肃慎人分割在城市的各个街坊之中。
当杨玄羽冲过城门时,没有遭受到任何的阻碍,三三两两的箭矢根本射不透他身上的黑色重甲,前方零散的低矮的石墩根本无法阻止骑兵冲锋的路线,几排肃慎散兵不知在忙活着什么,此时也已经为时晚矣。说到底,方才肃慎骑兵也是从这里冲出去的,这条路上早就清扫干净,是最适合骑兵冲锋的路线了。
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挡他了,直到他看见,前方的地面突然翻起!
不,那不是地面翻起。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杨玄羽认出来了,那是之前就一块一块盖在地面上的木版,现在被肃慎人用绳索拉起来,用石墩抵住,瞬间就变成了临时的栅栏和简易的城墙,来阻挡骑兵的冲锋。
被摆了一道,杨玄羽心想。不过此时能进不能退,冲过去,这薄薄的一层木板,和城墙不可同日而语,那不超过三丈的高度,更不是城墙那样不可逾越。撞、撞、撞、哪怕是把马匹都撞死,也要冲开一条路出来。
杨玄羽举起马槊,心中算计着,撞击的时候,自己会把马槊扎进木板,如果能撞破木板那最好,如果不能,拿马槊也肯定撞进了木板中,就乘势支着马槊从马上离开,根据情况再判定是撞进敌阵还是闪到一旁。
算计已定,正要举槊相击时,突然马失前蹄,杨玄羽连人带马,陷入了木板城墙前面的深坑之中。慌乱间,杨玄羽想起了自家父亲教导的求生绝技,弃槊跃马,双手抱头翻滚了一圈。除了摔伤处有些疼痛外,似乎并无大碍。而乌骓良马,此时却摔得惨不忍睹,马头重重地磕在地面,鲜血潺潺流出,眼见是活不得了。杨玄羽一面从伤马处拾起了圆盾,护住上身,一面抽出了腰间的备用战刀,定住心神,他是指挥,他是统领,眼下他必须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能做出正确的指令。
这是一道一丈深,三丈宽的壕沟,很明显,这道壕沟平时是被那些一块一块的木板盖起来,不影响正常的行走,也不影响骑兵的冲锋。但是如果有敌人冲过来的话,掀起木板,这壕沟和木板就构成了第二道的城墙。进攻方如果没有办法填平这道壕沟,那么很难对那脆弱低矮的木板城墙造成任何威胁。骑兵就算是能越过壕沟,也只能一头撞在木板上,栽倒在壕沟里。
厉害啊,真是处心积虑,杨玄羽不由得感慨。
他们算计的就是骑兵,除非我们心甘情愿用马匹和尸首填平壕沟,不然骑兵没法越过这儿的。骑兵得退出去,让步兵带着木料、沙袋这些东西把壕沟填平,或者直接填出一条路来。
嗖嗖嗖,一阵箭雨袭来,不断撕裂和冲击着已经有些破损的盾牌。城墙的内侧和两边的房屋上面,都有肃慎的弓箭手在射箭。各种不同的角度让利箭的轨迹没有任何死角,而居高临下的优势让锋矢的杀伤力更加强劲。如果想要从壕沟中攀援而出,那么放下盾牌的骑士无疑是最好的靶子。这一道壕沟和两侧的弓箭手,竟然构成了骑兵的绝杀之地。
“撤啊,撤啊,后队停止冲锋,让步兵进来。前队从两翼散开,射箭压制对方的弓手。”杨玄羽被弓箭压制得移动不得,只能举着盾牌高喊。他知道冲锋中的骑兵做这样的调整几乎不可能,但是他相信神武右卫的素质。